这振经历过岁月的流淌,跨越了千年历史的太刀,被誉为最具神性的刀剑,被苏流怀着一种几近虔诚信念的爱着的刀剑付丧神在那一瞬间染上了不可违逆的黑暗气息。

    苏流泪水盈满眼眶,美的像幅画一般的容颜惹人怜惜。

    她下意识地捏起阴阳术企图净化,可却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身负无尽灵力的巫女了,就连她自身的灵力,也在主动切断与本丸中所有付丧神契约的那一瞬间全部传送给了他们。

    那样庞大的灵力一瞬间全部被抽干已经透支了她的灵力,又因为被神明切断了契约,她现在的灵脉已经破破烂烂的根本无法积蓄起灵力了。

    如今这一个阴阳术简直是在燃烧着她的生命使出来的,可根本没用,灵脉残破时强行动用灵术只会让她的反噬更加严重。

    苏流偏头呕出一口血。

    “大将!”药研藤四郎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她虚弱的摆摆手以作安抚,接着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抚雀。

    眉目中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张扬的巫女不耐的啧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别扭的含着关心。

    抚雀握住苏流的一只手腕,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传送进去安抚着苏流体内翻滚的灵脉。

    她仅仅只是这么一探查,就瞪大了眼睛看向苏流,充满了不可置信,那样残破的灵脉,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不想活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苏流反手回握住她,眼尾发红,犹豫着说出恳求的话:“请,请救救他们,抚雀,帮我……救救他们……”

    她说的不仅仅是一个三日月宗近,还有那一本丸的付丧神。

    她抿紧了唇,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

    抚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都这样了还想着那群付丧神!”

    “苏流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不仅不会帮你照顾他们,我还会把他们全部扔进刀解炉,你死了,我就让他们给你陪葬!你听见了没有!”

    苏流的声音哑的极不成调,却倔强的直视着愤怒的女人,她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爱他,爱他们啊……抚雀”

    她顿了顿:“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他,在我的心里,不论是三日月……殿下,还是他们,都是一样的,我不仅仅爱着他,我爱着他们所有人。每一个,每一个都让我想要小心翼翼的去保护,去珍惜。”

    “抚雀,我们这样的人,尤其是我,其实,是根本不能配称做一个‘人’的。”

    “你知道的,我们这些巫女,从来都只有一个意义,侍奉神明。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就会有悲欢离合,就会大笑,就会痛哭,就会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长老们为了让我们更好的贴近神明,要求我们强大无欲,要求我们无限的接近侍奉的那位大人,可是那样,怎么能够算是一个‘人’呢?”

    “只有遇到了他们之后,我才能真正体会到,我是真实的存在于此世的,他们就是我与这世间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我要做的事情,是作为一个‘人’,不得不做的事。”

    “我要保护他们,我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做出偿还,我背叛了大人,辜负了大人对我的期望,我蒙受大人照顾多年,却……这样伤害他,这是不对的,我既然做了,就要承受这事情的后果。”

    “我苏流,从不逃避我该做得。”

    “但是抚雀,能够做一个‘人’,真是……太幸福了。”

    “我很难过,但是如今所做的一切,我不后悔。”

    苏流说这话的时候,泪已经停了,语气中都是哽咽和坚毅,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是啊,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主君,那个苏流,就是这样的人。

    她从来都强大而淡漠,把所有人该担负的责任一肩扛起,永远用温柔平淡的笑容面对他们,把所有的苦难都隐藏在身后,生生的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

    她是最好不过的人了。

    他们身为刀剑付丧神,初临人世,她教导了他们很多很多,让他们学会的不仅仅是刀剑的职责,更多的,是倾向于一个“人”,一个温柔的,用善良美好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的“人”。

    当所有人都把他们这样的,可以不断被复制生产的刀剑付丧神当做工具的时候,她更希望的,是他们能够作为“人”,感受这个世界。

    面对所有的善于恶,所有的任性与思念,她都选择包容,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这样温柔慈悲的人。

    抚雀咬紧了牙关,强咽下涌上来的泪意,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苏流原来是这样想的,这样的……孤独又心酸。

    抚雀换换吐出一口气:“只此一次。”

    霎时间,炙热的火焰一下子从她的身上冲天而起,那是来自灵魂的火焰,在她的身后熊熊燃烧,美丽的像绽满天空的烟火,却又永不熄灭。

    苏流坐在地上,洁白的衣服沾染上了灰尘,她低头看着揽在怀中的付丧神,眉目如画,容颜绝色,此时眼睛紧闭,蹙着忧愁。

    抚雀将手悬在三日月宗近的胸口之上,她与所侍奉的神明互通灵力,她的灵魂之火是可以燃尽时间一切罪恶的,可是许久,那付丧神都没有醒来。

    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从此一睡不起。

    抚雀收回了灵力,思索着:“都说火破魔障,我所掌握的,祛除暗堕应该是最容易了。”

    她又试探着将灵力探入付丧神的身体,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摇摇头。

    “不行,他潜意识中在抗拒着我的灵力,或者说,他抗拒着除你之外所有人的灵力。”

    她似乎是满意了什么一样,赞扬:“倒是忠心。”

    太郎太刀上前一步蹲下,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主君很好,但是今天,更加让他有了一个彻底的认识。

    这个女子,在他们这样的老刀眼里,其实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却有如此值得人敬佩品性。

    她的人格与意志,不比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任主人逊色,让人心折。

    “主人,如果是我的话,不知可否一试?我与三日月殿一同享有您的灵力,亦是曾被供奉于神社,祛邪的事情,也许可以做到。”

    无法被人所使用的大太刀神色安然端庄,他不似他的弟弟,平日里总是更加正经与严肃一些。

    苏流记得他曾经出阵受伤归来在被她进行手入的时候,有些苦恼的摸着头说烦恼自己的个子,太过高大而无法被使用,作为刀时一直被供奉在神社,但他更加想要上战场一些。

    太郎太刀,一直与那些老刀们,暗暗的宠爱着她。

    她都知道。

    如今他这样温和的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他来净化三日月宗近,拥有苏流灵力的太郎太刀当然不会被三日月宗近排斥,可是相对的,他也就要失去灵力,变成一把普通的,不再拥有神志的刀剑了。

    苏流怎么会让他这么做呢?

    她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他们能够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女子神色恍惚,眼神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去。

    许久,眼中的迷惘才渐渐消去。

    “不行啊……”她叹息。

    “谢谢您,愿意这样与我说,但是,为我的刀剑治疗……这本就是我身为主君最后的职责啊。”

    “没有法子了吧。”

    她抬头望望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有几朵洁白绵软的云朵懒洋洋的挂在角落,悠闲地像是每一个在本丸中的日子。

    她似乎有些感慨,:“这就是命运啊,违背了神灵与誓言,成为一个不忠不信的巫女的代价,终于,惩罚来了。”

    苏流掷地有声:“天命轮转,不可违逆。”

    “你要做什么!”抚雀一把抓住她,心中那预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快要将人吞没。

    苏流微笑着,轻轻将她的手拂去,唇角含笑,容颜一瞬间热烈绽放的白色蔷薇,开过这一天,就要凋谢。

    “只有……舍弃此身了吧!”

    “不要!!!”

    三日月宗近最后睁眼模糊看到的,就是他那些平日里不动声色的同僚们,哭喊着扑向前,眼中的震惊与伤痛宛如实质,连向来淡然的佛刀都垂眼哀痛,低低诉了一声佛号。

    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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