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符笔召出,还未落笔,枕青溪便指挥道:“画火刀符——你应该能画吧?”

    “看低谁呢!”竹弄简愤愤道,“四阶火刀符算什么,要画就画六阶泼火珠!”

    杜徵讶然咋舌:“哎呦,有脾气。你一个练气画四阶都难,怎么画六阶?”

    “哼,你问问卿宛童,我能不能画六阶!我不仅能画六阶,还能画九泉劫火符,一张符就能把你烧没了!”竹弄简以为杜徵是金环刀的刀灵,九泉劫火符对灵体能够造成重创。说完,她横一眼杜徵,随即起笔。

    枕青溪冷眼看去,语带威胁道:“画火刀符。”

    火刀符所起虚火,能附着在伤口火点之上,久久不熄灭。而泼火珠,则是瞬时爆开火焰,威力虽大,后劲不足。对待这群飞虫,用火刀符持续不断地焚烧开路更为合用。

    竹弄简被她的目光盯着,猛然打了个寒战,不情不愿地改笔画出火刀符,随即加盖敕印。

    “打架的时候可别任性。小娘子选火刀符自有道理在,你还年轻,多学着点儿。”杜徵笑嘻嘻地化入刀中。

    莫名被教育,竹弄简气冲冲要起笔画九泉劫火符烧一烧杜徵,却被枕青溪握住手腕,拦下动作。

    “火刀符向着刀尖所指方向丢。你老实呆在屏障内躲着。”枕青溪提刀离开屏障,提刀一挥,向着刚刚探查出的千秋冢所在位置挥去,这次只有剑气,割裂一道缝隙。

    竹弄简反应很快,当即将火刀符推入缝隙之中,虚火焚起,虽不似前次刀焰那般起效迅速,但却如云绵绵,缓缓渗向两侧,逐渐烧出条通路。

    枕青溪扛着金环刀向前推进,不时斩出剑气分开道路,路刚分开,虚火便附着在表面,缓缓吞噬着两侧虫云。杜徵则在枕青溪四周架起火盾,以免有遗漏的飞虫忽然闯来。

    按照刚刚所探,这层虫云应有两丈左右的厚度。

    被焚烧的虫尸灰烬落在地上,很快便累积了厚厚一层,枕青溪刚走五尺左右,身后的虫云慢慢合拢,身前亦有隆隆虫鸣之声。

    再向前行,刀焰与剑气继续开路,火刀符所造虚火却渐渐消耗殆尽。

    此地的飞虫不止千千万万,火刀符已耐不住这样的消耗。

    “再来一张。”枕青溪扬声喊道,试图告诉竹弄简再补一张火刀符,但声音却被震耳嗡鸣压下。

    杜徵通过灵识传音道:“后路已经堵上了,那小姑娘应该能看出来她的火刀符快消耗完了吧?能补上吗?”

    “难说。”枕青溪只能继续扛着刀向前推进,已进一丈左右,此时进退已经没有分别,与其退回,不如一路前进到底。

    当最后一缕虚火消失,虫潮欺压而上,杜徵所布火盾上时时刻刻都有飞虫被焚成灰烬。在抵抗飞虫的同时,火盾也在被飞虫消耗。

    一丈二尺。

    枕青溪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医修灵气,其内生长之力助长着火盾上的火焰,暂时能延缓火盾的消失。

    一丈三尺。

    杜徵又催问道:“这小姑娘难道看不明白吗?你怎么挑了这么个队友?”

    枕青溪没好气道:“从前老娘根本不需要人帮忙。”

    一丈四尺。

    火盾已消耗成为薄薄一层,枕青溪毫不怀疑,再过五个呼吸的时间,这层火盾就要破碎。

    枕青溪掩面深深呼吸,随即道:“我将灵气灌入金环,再劈一次!”

    “早该这样,速战速决,搁这儿磨磨蹭蹭的,这群飞虫快给老子烦死了!”杜徵兴致勃勃,只要先行一刀劈开道路,只剩下六尺左右的距离,枕青溪动作够快,就能冲出去。

    “三,二……”枕青溪调动灵气,灌入金环,杜徵同时操纵金环刀,将灵气汇聚之后铺于刀身,刀身升起腾腾火焰,却无丝毫温度。这就是金环刀刀身内所铸冷火。

    “劈!”枕青溪汇剑气于刀刃,一刀劈落。

    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接连不断的爆鸣声,多数飞虫向身后涌去,余下飞虫被刀焰分向两旁,眼前突然闪出明亮通路,枕青溪运灵气入脚,脚下一蹬,迅速向外扑去。

    而在通路尽头,源源不断的飞虫又在汇聚。

    “到了,进四时阙!”枕青溪这才叩中四时阙,携刀暂避入四时阙内。

    一颗十二面骰滚入尸山内,那新生的飞虫向前扑去,堵住了枕青溪二人劈出的来路。

    静候半刻钟之后,枕青溪才掩鼻从四时阙内现身,俯身自一具尸体掌中将四时阙捡起。

    此时此刻,枕青溪已然站立在尸山之上。

    上不见其峰,下不见其底。重重飞虫层层环绕,遮天蔽日。

    “没太阳,怎么这么亮堂。”杜徵现身,其身形愈发虚幻起来,仿佛顷刻间便要消散,在觉察枕青溪考究的目光之后,杜徵拍拍胸口道,“亏得是老子够强,不然按照你这种走法,早就被那群飞虫吃得干干净净。不过金丹灵气是没有了,马马虎虎还有个脱胎水平。——但也是最强的脱胎。”

    枕青溪蓦然发笑:“旁人都是越练越强,你这倒好,越来越弱。”

    “那老子是寻常人吗?寻常人过万八千年别说残魂了,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一点儿。”杜徵言语中虽是自傲,但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难免有些挫败,“最好一次性给这害人玩意儿端了,不然老子白白浪费那么多灵气。”

    枕青溪会看一眼身后虫云,那些虫子只拦外界人,对于进入尸山中的人并不在意。

    “不过这竹弄简还成。”枕青溪抛了抛四时阙,“泼火珠用得恰是时候。”

    在枕青溪劈出最后一刀开路的同时,无论是巧合还是自己的判断,竹弄简都描出了泼火珠,在虫云外部炸开,将大部分飞虫引去填补外界的缺失,算是间接地帮她开路。

    “现在怎么办?”杜徵望着这座尸山,摇了摇头,“虽然想过刚刚一瞬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真进来看,还是吓人。这是三千年攒的尸体都在这儿了吧?”

    “不止。千秋冢的出现原因成谜,但有一种说法,冢为埋骨之所,埋骨太多,故而生怨,怨气汇集,便成妖物。”枕青溪将四时阙塞回袖中,“现在看来,应是积尸太多,修士妖兽精怪尸身之上皆有残余灵气,与怨气汇聚,才能驱使这庞然大物行动。”

    说话间,忽然一具尸体滑下,刚滑一半,便被一杆长棍拦腰截断,瞬时散向两旁。

    枕青溪默默看着,掩了掩鼻,忽然胃中翻涌,当即扭头吐起来。

    “喂?你可是最强剑灵,至于看个腰斩就吐起来吗?”杜徵挪了挪脚,免得枕青溪吐在自己身上。

    枕青溪吐完,又从袖中摸出一截竹筒,筒内存有净水,漱了漱口,再扯一截布料将嘴擦拭干净,这才回答:“当剑灵的时候闻不到这些味道。”

    “行吧,接下来呢?总不能将这些尸体全部扒开去找那什么千秋冢吧?”

    “这就是千秋冢,不用找。”枕青溪一脚踩中一张几乎融化的脸,一颗眼珠子从脓化的面皮中蹦出,见状,她同时翻了一个白眼,向旁边挪了挪,“这里的每一具尸体上,都残余着灵气,只有将这些尸体全部处理,千秋冢才会消失。”

    “全部?”杜徵抬手遮着眼睛,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来回回扫了一遍,“估计不等咱俩处理完,咱俩就得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怪不得说是守一、化劫的,这没个守一化劫境界,累也得累死了。”

    “往上走。”枕青溪在大概查看之后,发现上方的尸体相对死亡时间较近,衣着打扮尚能分辨,下方的尸体则形状怪异,扭曲交叠,衣物已无法分辨。且上方的尸体中,有些许令她熟悉的打扮。

    在外行走时,宗门弟子容易辨认,其一是装束统一,其二则是门派徽记易认。

    无暇剑派创派之处初,兰璧舟为门派徽记之事头疼许久,最终拟定了“溪边红花”的样式,繁花与溪流交叠,又勾出长剑的模样。而取于徽记,无暇剑派的门派弟子装束,便是青红之色。

    在尸山上方,枕青溪看到许多青红交叠的衣裳。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那些就是曾经的无暇剑派的弟子。

    “御刀上去吧。”杜徵上下打量,虽然那些尸体交叠,给出了攀爬借力之处,但任谁都不会想拉着死人的小手往上爬。

    灵气稍催,刀身便化刀胆。

    刀胆悬于前方,结风成盾,铺在枕青溪脚下,引起向上行去。

    上行不久后,枕青溪唤杜徵停下,所停之处正在一名身着青红衣裳的修士尸身前。那尸身上半边身子埋在尸山内,露出下半截身躯,一双脚上,一只鞋履遗失,另一只鞋履仍在,鞋底刻着一柄直刀。

    “嘿,这人有意思,把刀踩在脚底下。”杜徵一看,气得笑起,“这还不是被埋在尸山里出不来。要不是顶上压的尸体太多,老子一定给你拔|出|来,好好看看是个什么修士。”

    “是剑修。”枕青溪继续御刀上行,“无暇剑派的弟子,鞋底的刀是我让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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