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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与不是,你出去一看便知。”枕青溪与杜徵相视一眼,各自觉察了一丝异常。

    仔细说来,枕青溪与杜徵二人初来之时,老者便是在问二人是否前来为亲朋扫墓,此前又有卿时真送葬之说,可见此墓地应当是容人往来之所。

    老者提起手杖,在空中划出十字,十字崩裂,显出其后空间。

    空间内,坟茔漫山遍野,每个坟茔前皆立有石碑,碑上刻有墓志铭。坟茔四周,漫是碧血伞,迎风招展,生机勃勃。

    “忠义之骨,皆埋于此。老朽守墓万载,从未令尸骨散乱曝露。”老者面向眼前空间,躬身之姿,仿若在为其中忠骨行礼致意。

    眼前坟茔若非假象,那么此前他们所闯尸山便是假象。

    而老者对这些尸骨十分尊敬,又是否会以尸山作为假象阻拦众人?若是坟茔,不拒来往送葬扫墓之人,又是否会设假象阻拦?

    “老头,你被骗了。”枕青溪思索之后,得出一个答案。

    三千年前,千秋冢在道界现世之时,必是经历了某种变故。

    老者冷哼一声:“老朽自然知道,尔等妄图欺瞒老朽,意欲何为?”

    “老头你还没明白?不是老子在骗你。”杜徵急吼吼道,“是你被这个坟地骗了。”

    “三千年前,千秋冢内,发生了什么变故?”枕青溪要冷静许多,慢悠悠地发问。此时此刻,最该焦虑的不是他们两人,而是这位守墓人。

    老者仍然不信,对二人的态度冷淡许多,冷言冷语道:“尔等存心寻衅滋事,还有何人要拜,若无人可拜,老朽送你们离开千秋冢。”

    杜徵一听,乐道:“成啊。咱们走吧,这儿也没妖物,知道是个坟地就行了。”

    枕青溪则不然,抽刀插入地面,随即向老者问:“你们千秋冢的正门在哪儿?怎么进?”

    “千秋冢无门无路,唯亲朋诚心焚香祭悼,方可得入。”

    “老头,别这么固执。你看我们两个像是那种诚心焚香祭悼的人吗?”杜徵蓦然失笑,但凡此类空间,皆有门路,说什么靠心意、信念才能找到大门,都是哄骗人的。若靠心意信念能穿梭空间,那他早就从悔过斋里出来了。世间芸芸修士,早就靠着信念飞升大罗天界了。

    老者蹙眉,脸上褶皱愈发明晰。

    “我们可是穿过虫海、翻过尸山才进来的。身上还带着尸臭味。”说到此处,枕青溪抹了把鼻头,“刚刚那七个人,我能知道他们在这儿,也是在尸山里见过。而且此地还有不计其数的无暇剑派弟子尸骨。许多人面孔已经无法辨别。”

    老者胡须微动,闷声闷气地回答:“千秋冢内,收葬无暇剑派弟子凡三万五千七百八十七人。其中两万七千二百九十五人殒于一百年前碎星山群。”

    一百年前,无暇剑派十万剑修。

    只碎星山群一役,竟有近三万人殒命。

    枕青溪稍怔了怔神,碍于视野,她在尸山中时,虽见到许多青红衣衫的无暇剑派弟子,却未能看清人数。现今得知准确数字,难免有些晃神。

    倘若千秋冢内,当真只收忠义之骨,那么这些弟子,或许都是因坚持剑道而葬送性命。

    与此同时,也会有放弃剑道,为求生路而对往日同门赶尽杀绝之辈。

    “尸山之上,设有空间术。我了解不多,但其移宫换羽之法,令我们在尸山上下打转许久,而后劈山闯入尸山内部,才挪入这道空间。”枕青溪简单叙说之后,抬眼逼问老者,“千秋冢内,既允亲朋扫墓悼念,又为何设下尸山阻拦?”

    “不可能!”老者一张面皮几乎挤成一团,“尔等亲眼所见,所有尸骸一应葬入坟茔,怎会有尸山阻拦!”

    “三千年前,千秋冢现世,便有腐肉飞虫。你可敢回答,三千年前,千秋冢内,有何变故?”枕青溪继续追问。

    杜徵附和道:“就是,老子活那么大岁数,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千秋冢。老头别骗人了。收集修士尸体,窃用尸身上的残余灵气,或者再用尸体养碧血伞。要知道,碧血伞多少也算七阶药材,入药炼丹对修炼有着莫大的好处。老头能活一万多岁,碧血伞没少吃吧?”

    这一连串说完,气得老者脸上青白交杂。

    枕青溪侧目,对着杜徵颔首示意,认定他这段话说得妙极。她原打算这老者再不开口,也要说上一段,没想到竟被杜徵抢了先。

    “尔等,尔等宵小之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揣测老朽及千秋冢。”老者手杖重重落地,大地忽然颤抖。

    枕青溪站立不稳,插在地面的金环刀亦是倾斜。

    眼看刀将倾倒,枕青溪立时拔刀,握刀在手,她刀剑直指老者:“老东西,老娘好好跟你解释问你话,你不好好说,想动手是吧?”

    “老朽倒要看看,一缕残魂,一介练气,如何与老朽斗法。”

    “斗什么法。”杜徵立刻附到枕青溪耳边,“这太找死了,赶紧想办法,真和他打,你把我献祭了挥一刀都削不断他那两条可笑的眉毛。”

    枕青溪右手执刀而立,左手握紧四时阙。

    下一瞬,她动作迅速,叩动四时阙,试图将老者困入山水之境。

    刹那之间,老者便破境而出:“在老朽面前玩弄空间之术,可笑!”

    枕青溪趁机扑入坟茔之间,手指已触到此前静棠补偿给她的阵盘,阵盘上的阵法可将静棠瞬间拉至身侧,非到万不得已,枕青溪着实不愿将阵盘激活使用。

    老者怒目圆瞪,赤金杖不住点地道:“出来,给老朽出来!此乃忠义之骨长眠之所,岂容宵小祸乱!”

    见状,枕青溪有恃无恐起来,手撤出乾坤袖,随意倚在一座石碑上道:“看来你是真的守墓人。无奈太过顽固,听不进旁人说了什么。不如这样,我将这座坟——我看看啊——哦,叫杜晖,我把这杜晖的坟撅了,咱们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尸骨。”

    “住手!贼子尔敢!”老者气得发抖,却并未闯入坟茔所在空间。

    枕青溪琢磨,这老头恐怕是不能进入坟地。

    “放心,如果里边有人,我就再给他埋回去。”枕青溪抬眉微笑,抄起金环刀便将坟茔掘开。其内棺椁仍在,她又在老者的呵斥声中启开棺椁,棺椁之中,空无一物。

    枕青溪原本心中也有忐忑,万一这坟茔中埋得有人,她还要设法将尸骨藏起来,骗一骗那老者。如今棺内空空,正合她意,她将棺椁立起,空空如也的棺口直冲着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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