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前头便是了。”

    陶苓顺着林嬷嬷的手往前看,繁华的南街商铺林立,能在白天一刻钟就送走了两批客人,想必是生意极好,她稍稍定了心,和林嬷嬷一起走了过去。

    陶太傅对女儿是真的没话说,家里仅有的几间店子,全划做了陶苓的嫁妆,生怕王爷少了她吃穿。

    事实证明,某种程度上也是很有先见之明了。

    老郝打点着布庄的门面,他理了理刚才给客人作展示而弄乱的锦缎,眼前一暗。

    “姑娘您先看——”

    他一抬头,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王妃您来啦。”

    陶苓矜持的点了点下巴,一副有事要吩咐的样子,由着老郝引自己到内堂。

    老郝殷勤的搬了张干净的椅子,垫上了锦布。

    林嬷嬷却好似嫌还是不够干净一般,仔细在锦布上垫了丝绢,又擦拭了椅子的扶手。

    陶苓等她做完这些,才施施然被扶着坐下,做足了王妃的气派。

    老郝搓了搓自己粗糙的手,讪讪一笑:“王妃今儿来是?”

    陶苓看着他满脸的褶子没有说话,直到他神情有些惴惴时才悠悠开了口:“怎么不见你来府上报账啊?”

    店铺自陶太傅转为陶苓嫁妆那日起,便全权属于陶苓。按理这店铺的管事都得带着账本去王府给陶苓过目,可是自大婚日起已有半月,却是没见一人踪影。

    “这,”老郝恭敬的低了低头,“老奴想着下月初齐整给您过目。”

    这样似乎也合规矩?陶苓看向林嬷嬷,便见她点点头。

    既然如此,陶苓也不拐弯抹角了,“三家店铺的现银如今有多少,我通通都要。”

    老郝一愣,眼珠转了转,蹙起了眉,“怕是不多。”

    他虽是布庄的管事,同时也是三家店铺的大管事。此时捻指一算,说了个数字。

    “约莫三百两吧。”

    才三百两?单这布庄的生意就如此之好,陶苓不信。

    许是她面上的怀疑过于明显,老郝苦笑一声,解释道:“月中正是买进卖出的时候,这布料的成本可不便宜。王妃若是不信,老奴给你拿账本?”

    陶苓将信将疑,等伙计拿过账本打开一看,一笔笔明码标注,流水虽然很大,但现银确实不多。

    “其它两家也是如此?”

    陶苓不甘心,若是如此,王府接下来半个月可不好过。

    老郝点点头,脸上满是恭顺诚恳。他弯着腰送王妃远去,才直起身子。

    “大当家可要?”伙计轻声询问,目光看了眼陶府的方向。

    “一切正常。”老郝收起了簇新的账本,摇了摇头。

    今日一无所获的陶苓回府后越想越气,“他当我看不出来吗!”她一拍桌子,“新旧账本糊弄我是小孩儿?”

    桃儿赶紧倒了杯茶水给王妃消气,仔细瞧着王妃的手,吹了吹才没见红。

    陶家这几间店铺都是方娘的心血,陶苓虽是名义上的所有者,可若是这些人阳奉阴违,她也没有办法。

    毕竟“陶小姐”啥也不懂。

    陶苓咬了咬牙,等这阵子过去,她一定要想个办法。

    忽而桌子上新花色的碟子映入眼帘,陶苓招呼了一下林嬷嬷,附耳说道:“你找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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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远郊一处民居大门紧闭。

    房间正中的破椅子上绑着一个昏迷的乞丐,他瘦骨如柴,和那天北上的饥民有几分相似。

    直到一瓢冷水直直泼向他,乞丐才忽的惊醒。

    “你是谁?”

    钱三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惊叫道,几乎在意识到自己是什么处境后就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麻绳极紧,动弹不得。

    一刀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问了一个问题,“你是谁派来的?”

    “什么谁,你在胡说什么?”

    钱三瞳孔一缩,混乱的脑子逐渐清醒。他本来按照上面的命令在茶铺旁的小巷子里待命,还没等到信号就被一掌劈晕了。

    不好,如今不知过了多久,钱三眼珠一转,嘴巴大张,却还没来得及大吼大叫就被一刀捂住了口鼻。

    他手劲极大,眨眼间椅子上的人脸就涨红了。

    “再叫,就死?”

    钱三听见眼前人淡淡的说道,求生的本能让他急急点头,直到呼吸到指缝间溜进来的空气,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说吧。”一刀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的划过腰间的长刀。

    长刀反射的冷光一闪而过,钱三咽了咽口水,当下泪就下来了。

    “我本是滨州——”他声音凄苦,这前调一起,仿佛排练了无数次般自然,但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可没有耐心听。

    刀锋一颤,额前的碎发飘忽落地,只差一点,便是他钱三的眉心了。钱三颤巍巍的转头,顺着刀柄上苍白的手指一路看了过去。

    旬泽微微一笑,“怎么,知道我是谁?”

    钱三的脸瞬间煞白,刚才脸上的作秀全然消失,惶惶噤声。

    “我可没耐心听你这些把戏。”旬泽嗤笑,直起身子。

    一刀的刀极好,开刃的边缘泛着暗光,他用手指轻轻划过边缘,带着欣赏意味说道:“这刀三日未见血了吧?”

    这话问的是一刀,听得是钱三。

    “回王爷,是。”一刀低头回答,仿若没有看见坐着之人颤抖的双腿。

    “正好,今日——”

    “说,我说!”

    传闻谦逊温和的泽王此时睥睨而下的眸光满是诡异邪佞,钱三实在是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氛围了,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是渝王,渝王的人派我……”

    啊,真是无聊啊,还以为能挖出不一样的人,结果果然还是旬渝那个人吗。旬渝乏味的扯了扯嘴,手腕一转,刀身从钱三头顶飞过,直直嵌入一刀腰间的配鞘。

    他这随意一手,若是有半点差错,自己的脑袋就要没了,钱三嗬的一声,险些晕厥过去,两股战战,竟是裤子都湿了。

    旬泽皱了皱眉,推门而去。关门前淡淡吩咐了一句,“再挖。”

    一刀沉声应是,缓缓关上的门隔绝了天光,也隔绝了希望。钱三惊恐的看着一刀一把用白布堵住了自己的嘴。

    血光一溅,熟悉的闷哼声从身后的门内传来,仿佛带着极大的痛苦。

    旬泽笑了笑,搭着李梁的手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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