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夏阿姨。”于筱提着礼物来到了407病房。
护工正在为夏玉澜擦手，看样子是刚吃完午饭。
夏玉澜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说话声音有力气了许多：“你是……”
“哦，我是您女儿的朋友，我之前来看过您一次的。”她笑眯眯地说。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别的医院，距离这次也有半年多了。不过没有和夏玉澜说上几句话，就被跑进来的夏以姝打断了。
夏玉澜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印象。
于筱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没关系的阿姨，您想不起来也没事，我和夏夏是好朋友，来看看您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玉澜还以为她真的是女儿的朋友，对她也很热情：“太感谢你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我住院的这几年，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很少来。倒是你们这些小姝的朋友，时不时地来看看我。”
“对了，书函你认识吧，她也是个好孩子，总是来照顾我。”夏玉澜提起林书函赞不绝口。
于筱连忙应承着：“认识认识，我们都是夏夏的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
夏玉澜还拉着她的手：“我家小姝很懂事，为了治我的病一个人辛辛苦苦打工赚钱，哎，都怪我拖累了她。”
于筱装作不经意地问：“啊？夏夏有工作了？”
“是啊，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她了，说是公司安排她外出学习，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夏玉澜叹了口气。
她吃惊地说：“不会吧，她都怀孕了，怎么可能出去工作呢？”
夏玉澜当即变了脸色：“你，你说什么？怀孕？”
“对啊，她现在在家养胎呢，您竟然不知道？”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显得自己很惊讶。
“不可能，我家小姝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夏玉澜大声地笑着说，眼神却慌乱极了。
于筱眼珠一转，“阿姨，我可没有说瞎话，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就给夏夏打个电话，问问她不就清楚了吗？”
夏玉澜用力地摇头：“医生不让我接触有辐射的东西，我没法给她打电话。而且，我也相信她不会骗我的。于小姐，我相信我的孩子。”
“阿姨，实话和您说吧，是夏夏的丈夫付言声让我来看您的。他说希望夏夏可以主动签了离婚协议。”于筱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什么？”夏玉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于筱轻蔑一笑：“两年前付家好心收留了您女儿，您才有机会接受这么长时间的治疗。”
既然已经挑明了，她也懒得伪装了：“可是她却不安分，身为付家的儿媳妇，四处勾搭男人，怀的这个孩子指不定是谁的野种呢。”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夏玉澜激动地指着她：“你不许污蔑我的女儿。”
“啧啧啧，阿姨，您可别激动，气坏了身子我担不起，只不过我说的这些都是真话。”她惋惜地看着夏玉澜：“如果您真的为她着想的话，就劝她早点签了协议吧，何况言声的妈都被她害死了。言声迟早要起诉她的。”
夏玉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可能，你这个坏女人，来人，来人啊……”
于筱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阿姨，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不过您要记得，让夏以姝尽快签字哦。不然言声就会起诉她的。”
“你……”夏玉澜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夏夏……”林书函发了疯一样敲开了她家的门。
“怎么了，书书。”夏以姝正在做健康操，看到林书函失控的样子，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书函飙着泪，断断续续地说：“虽然，我……我知道不该和你说的，可是，我怕你，怕你晚了就见不到阿姨了。”
她的心脏“咯噔”一声，双腿发软，眼看就要跌倒，林书函急忙搀扶住她：“夏夏，你别吓我，你得坚持住。”
“带我去医院……”她声音颤抖着说。
C市中心医院抢救室外。
夏以姝靠在林书函的怀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书书，我妈不会有事的对吗？”
“对，阿姨不会有事的。她吉人自有天相。”
林书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轻轻地拍着夏以姝的肩膀。
三个小时后。
医生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夏以姝托着肚子迎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摘了口罩，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病人身体本来就很脆弱，现在她受了刺激，她自己的求生意识特别微弱，身体的大部分机能都已经丧失了。”
“不医生，我妈不会放弃生命的，请您一定要救救她，求求您了。”她哭着跪下来。
医生和护士连忙把她搀扶住：“这位女士，您现在怀着身孕，千万不要太过激动。”
林书函无声地哭泣着：“夏夏，你理智一点，千万不要伤害到肚子里的宝宝啊。”
她用手捧着脸，撕心裂肺地哭着：“不会的，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不可能，妈……妈……”
“夏夏！”林书函抱住了她：“你听我说，阿姨，阿姨现在最需要的肯定就是你了，你振作一点，我陪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她止住了哭泣，眼神空洞，胡乱地抓着医生的衣角：“医生，我要见我妈，我妈会没事的。”
医生对林书函说：“麻烦您带这位女士去看看她母亲吧，不要让她太激动，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谢谢。”林书函抽泣着说道。
“夏夏，我陪你。”她搀着夏以姝慢慢走到了病房里。
夏玉澜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双手如同枯树枝一样，干瘪瘦削。
她的头发有些乱，眉眼之间尽显疲惫。
看到夏以姝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那点光芒彻底暗了下去。
“妈。”夏以姝嘶哑地喊了一声。
夏玉澜费力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你来了。”
“妈，我求求您，活下来。”她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涌出，她将脸紧紧贴着她妈妈的手：“求您了，坚持下去。”
“小姝，妈妈太累了，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夏以姝尖叫道：“不！我不允许您这样说，您要陪着我走很久很久的路。”
夏玉澜笑着笑着就落了泪：“别哭了，你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妈。”
“妈都知道了，傻孩子，这些年你为了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是妈对不起你。”她气喘吁吁地继续说着：“要，要不是那个于小姐告诉我，你的丈夫让你离婚，妈不会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这么艰难。”
夏以姝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妈妈。
“他们都逼你逼到医院了，妈，妈也不会继续让你受委屈了。小姝，听妈的，离婚，和付言声离婚。”夏玉澜虚弱地说。
“妈，您别说了！”她泪如雨下。
“妈死了以后，你就没有什么可以牵绊的了，带着你的孩子离开他们，离开那个地狱一样的家。”她用尽力气说出了自己的希望。
夏以姝泣不成声：“您别说了，女儿不孝，女儿遇人不淑，识人不清……”
她扑在夏玉澜的身上，无声地抽泣着。
夜，格外的漫长和忧伤……
白布盖在夏玉澜的身上时，夏以姝挣脱了护士们的束缚，疯了般地扑过去：“不要把我妈带走，她只是睡着了，她在等我……”
“这位女士，请您节哀……”
“请您注意身体。”
“夏夏。”林书函紧紧搂着她：“阿姨走了，你让她安心地离开吧。”
她麻木地摇头：“没有，我妈说过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艰难，她都会陪着我的。”
十二岁那年，爸爸头也不回地上了那个女人的车，她一路追一路哭，也没见爸爸回头。
摔了一跤又一跤，最终也没能留下爸爸。
妈妈一把搂住她，哽咽地说：“小姝不哭，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妈妈永远都会陪着小姝……”
林书函拥着她，柔声说道：“阿姨在天上保佑着你，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久你还有宝宝，宝宝也会陪着你。夏夏，你不是一个人。”
“可是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啊，书书，我没有妈妈了。”她放声痛哭，只觉得浑身都被针扎了一样痛苦。
——
“付总，太太出事了。”
付言声的办公笔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内心升腾起一阵没来由的惊慌：“什么？”
刘秘书神情沉重：“太太的母亲，去世了。她现在有些失控，您……”
“叫小伍开车过来，马上去医院。现在，让小伍马上来接我去医院！”他眼睛猩红，大声地吼道。
刘秘书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