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山海拘灵册 >第68章 诈尸!!!
    办白事,不借宿。程因拉低椅背,拿毛毯盖头,准备凑合睡。乔渡生?程因突然好奇,乔渡生需不需要睡觉。于是下定决心,今晚熬夜,观察观察乔渡生怎么睡觉。掀开毛毯的一条缝,斜过头,悄悄打量一眼,迅速闭上眼睛装睡。

    乔渡生盘膝打坐,如刀的浓眉紧皱,好像快凑成个“一”字。他不动气时,眼角仍旧有一个一笔勾上去的弧度。晒谷场开了两盏黄色的灯,亮光倾斜照在乔渡生的侧脸上。气质温润,唯独从眉毛上露出许多杀气。程因就喜欢男人味儿重的,给劲儿。

    初夏已到,村口此起彼伏的狗叫。现在的气温还见不到萤火虫,透过天窗,几颗稀疏的星星点缀在星空。程因不知道是这儿的星空美,还是先前穿越异世界看见的天然无污染的星空美。程因形容不出来,熟悉感,哪怕看见的是同一片天,在这里看见的星星是熟悉的感觉。程因对星空的认知,仅在,这一颗很亮,那一颗很好看,具体怎么说,程因肚子里的墨水不够,憋半天。

    啊!今夜的星星好美!!乔渡生也真他娘的帅。

    “睡不着,别勉强。”

    奇了!眼睛没睁开,头也没转过来,怎么就知道他在偷看。程因拉开毛毯,嘴硬到,“看你两眼怎么了,你还想找我要钱。”

    “吾察觉你今日心烦意乱,需要吾说几句好听的,安慰你吗?”乔渡生私以为程因是不需要的,“偶尔有心事不是件坏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且,心宽体胖。”

    第一时间否定,程因果断撩开T恤,查看八块腹肌,拍一拍,咚咚咚,西瓜没熟的清脆声,体验感极佳。退伍回来大半年,每天工作量排得满满当当,没时间长肉。程因自信满满,抬头查看后视镜中的自己,低低头,好像真的出现了一点双下巴的痕迹。完了,完了。程因想起自己曾经的老班长,退伍一年,从170斤直接飙到210,斤,目前涨停板还没有下降趋势。

    “长得不够帅是我最大的心事。”

    张康顺家刚平静几分钟,窸窸窣窣地又响起了声音。一家说用麻绳,一家非说用红绳。

    乔渡生拉高毛毯,盖住程因的头,“吾可封了你的听觉,如何?”

    “谢谢好意。”程因翻个身,“其实吧,这种事情不少见,死人见过了,就怕见活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张康顺的儿子张学博一路小跑,飞奔到程因的车旁,“建成爷爷说向来用的都是麻绳,小婶婶不同意。她娘家那边说得绑红绳,老人是喜丧,喜庆吉利,保佑子孙长寿。”

    程因见多识广,关键是问他不收费。张学博急得火烧眉毛,“程叔叔,你给定个说法。”

    麻绳、红绳都不一样,没什么区别。程因对死人有些过于风轻云淡。心想,哪怕是换条尼龙绳,人也不可能活过来。还喜庆吉利,人没了,怎么都不叫喜庆。程因内心嘀咕了一大堆,脸上却没有一点不尊重的模样,郑重其事地点头,在好好思考张学博的提问。

    将逝者的双腿的裤脚用一根绳绑住,是老一辈留下的习俗。从前封建迷信,一是认为人死后胸口还留有一口气,有猫狗等动物从死者身边经过,恐触发尸变。因此,捆束双脚,以防万一。二是阴间有阴间的说法,入地府黄泉皆要绑住双脚,方便阴差押送,也打消了死者还阳的念头。

    乔渡生藏于袖中的便是麻绳,用以拘灵。程因要是没吃忘忧黄花,便能想起,乔渡生曾把他当风筝,用麻绳栓着,遛着玩。

    “到什么地方,唱什么山歌。张爷爷既然是余家村的人,那就按余家村的习俗来。”

    张学博小小年纪,仿佛历经沧桑,脸上表情忽沉重忽哀伤,“没,没准备。”

    这些东西也不可能提前准备,大多也都是第一次,谁也没经验。程因翻找车内,有没有多余的绳子。捆扎竹篾的是条牛筋绳,一些小东西随意堆放,不需要捆束。程因找来找去,一无所获。换了种说法,忽悠张学博,“逝者为大,再拖下去,天都亮了。红绳也行,你小婶婶有心,先准备上了。大学生,还是高中生?高中。读了十几年书,记不记得一切句话,打倒一切形式主义。”

    “可是,爷爷他,”张学博无疑是所有人中对张爷爷的逝去最难过,最不舍的人,“我怕爷爷不舒服。”

    “张爷爷一生热心肠,怎么会跟你这个亲孙子计较小事情。快去吧。”程因像是无意间说一句,关心到,“灵棚安排上了吗?”

    张学博摇摇头,先前是准备摆在祠堂,“我爸说,让你给个号码,联系一下。”

    程因故作为难,嘴里说到,“我认识的也不多,孝恩堂,你们家是不是带棚了。”

    海马面包车上窜下来一个瘦猴模样的中年男人,艾声到,“我让我老婆把棚运来。”擦擦手,并不跟张学博握手,“吕登峰,双口吕,小东家,喊我老吕就行。租七天带布景,三千,五千,七千,一万,都有。”

    张学博翻看吕登峰手机里头的灵堂布置照片,思索要不要回去问问他爸张康顺。程因指七千的布景,替张学博拿主意,亲热地喊叔,“这样,吕叔,五千,按七千的布置。您要是客气,一万的也行。”

    吕登峰也不含糊,一口答应,“七千,一万里头贵的都是鲜花,换成塑料花,效果是一样的。按一万的规模搭棚,收五千。你回去问问你爸,成不成。”

    程因看似是让张学博回去商议,实则是明确地给张学博一个选择。现在乱作一团,根本没有心思多议价,大多是胡乱选一个。张康顺听见儿子张学博说五千,连问都不会问,一口答应。

    这也是程因跟仙归殡作对的原因。常看818黄金眼的人都知道,杭南不洗头,一洗就上万。仙归殡很杭南的黑心洗头店一个套路。趁主家忙于办丧,不理智的时候,各种加项目收钱。王侓跟张顺康报价三万五,程因相信真正结账时,绝对高出一倍多,甚至好几倍。

    “用吾这条。”

    乔渡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程因边上,饶有心情地打量程因。几分钟前还愁眉苦脸,为世人苦恼。这会儿,掩藏不住的快乐。乔渡生始终是看不来程因轻视生命的样子,忍了忍,没说出口。

    取出麻绳,细心嘱咐到,“孩子,拿去。小心些跑,不着急。”

    “你就这么给他了?”

    程因误以为从乔渡生手中拿出去的,都是顶级法宝,一件件的天上下,地下无。打主意,火化前,从张爷爷脚上把麻绳接下来。实在不行,他跟这边福寿全殡仪馆烧锅炉的王大秃也认识,扒拉的时候,帮他留意留意。

    乔渡生不解,“你若是喜欢,过日子,吾找些稻草,再编一条。”

    编?程因对不值钱的东西不感兴趣,“不用,现在还没到割稻子的季节,不麻烦你。”

    乔渡生考程因,“水稻何时熟?”

    程因严格来说,只在电视里看过种水稻,估计连张学博都不懂种田。“你知道?你那位前辈,叫什么来着,他下凡尘体验生活的时候,还没有袁爷爷,水稻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铭柯。”

    程因钻回车里,“嗯,星星不错。”

    送丧亲属友人,除了近亲属,最早也得早上**点才会到。程因打听过,张家大概有五十多户亲友上门祭奠,车里头现成的花圈有二十几个,第一波肯定来得及。程因脑子冒出一句话,嘿嘿嘿地笑。现扎现卖,讲究,花圈都要起早头一扎的。

    食指在程因头顶一敲,“切不可丢了敬畏之心。”

    乔渡生不会读心术吧,程因怀疑的眼神,看着乔渡生,“你丫对我也敬畏点,不要玷污我纯洁的心灵。”

    “快,快,看看去。”张学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麻绳有问题。”

    额,乔渡生即使给一条普通麻绳,可能也不太会是件好东西。程因拉乔渡生,谁闯的祸,谁收拾,拽乔渡生往张家赶。

    话事人是余家村的长辈,近六十的年纪,余建成。身边跟着两个小一辈,两辈的中年人,青年,一个叫俞广才,青年是俞广才的儿子俞凯。余建成领着两人逐条交代,丧仪的具体事项安排。俞凯年纪小,畏畏缩缩的,不敢学。引来俞建成一通责骂,“我走了,有你爸。你爸也没了,谁给村里头主丧。帮张爷爷把脚上的绳子拉紧。”

    俞凯二十刚出头,温室里的小花骨朵。手还没碰到脚,啊地一声,丢下麻绳就跑。

    “怎么回事?

    程因走到张爷爷身边,捡起地上的麻绳,没什么特殊。张康顺接过去,将麻绳放置到脚踝边,用方言说到,边说边捧起脚系麻绳。“爸爸,我知道你舍不得。家里有我。妈,两个弟弟,还有那些小弄,我是老大,我会照顾好。你放心走。”双脚一落下,原本并拢的脚,往两边一塌,麻绳顺势断开。

    “大哥,会不会是诈,诈尸。”

    此言一出,里屋大乱,嗷嗷哭着往外冲。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