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间，像普通的聊天，又好像互相试探。程因不喜欢拐弯抹角，总之，谁动赵嘉年，他就跟谁干到底。
庞天康小男子汉般挡在赵嘉年跟前，“一拳打死你，有本事，你别躲起来。”
程因原以为上位者应该像乔渡生那样，风度翩翩平，一张好脸。无论在什么场合，譬如现在，他这位乔大爷躺得东倒西歪，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模样。
“阿生，他长得还没后街补锅的病痨子结实。”
胡晶晶崇拜之际，小妖们连名字都不敢提的大王，竟然是一个瘦得跟竹竿儿一样的中年男人。平平常常的脸，就是那种丢到人堆里，扭头就会忘的脸。程因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特意为之，算是他的一种用于伪装的妖术。
宴会众妖纷纷起身，高声齐呼，“拜见大王。”
瘦竹竿一步一挪，艰难地走到高座上，还未坐完，咳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众妖却没有一个敢对他不尊重，“恭贺大王，生辰大喜！”
有送金银珠宝的，有送美女妖姬，还有送大补丸小宝剑的。赶时髦的小妖捧着手机，平板，电脑一类的现代物件呈送上去。妖村没有信号，没有电，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些东西，相当于是块废铁。
一只诺基亚手机凌空飞出十几米，狠狠砸向房粱，砸出一个大坑。
海狗丸？这群妖还真是与时俱进。
程因捏了颗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揪葡萄皮玩。没一会儿，一大串葡萄剥完，陈因用手推成两堆，一堆放在乔渡生左边，一堆放在他右边。乔渡生告诫过程因，不许吃妖村的东西。程因剥完自己面前的葡萄，看着想吃，又不能吃，无聊又嘴馋，伸手又去抢乔渡生的。
乔渡生拿扇子拨开程因的手，把皮和葡萄丢回给程因。“不吃，别动。”
“大胆，面见大王，竟敢不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么，你们大王有兴趣给我当后爸？”
乔渡生就知道程因一张嘴便能把妖活活气死，含着笑，接过葡萄，甩手又给丢了。
“我们家大王不计较你等擅闯宴席，你们客气一二则罢。不尊不敬，口出狂言。”
程因耍威风，怼话到，“大门两边开，我就进来了，怎么着！”
“来都来了，让本尊看这么个东西？”乔渡生甩手，木藤从袖中飞出，抽开阻拦的小妖们，“叫你们正主儿出来见我。”
鼓掌，太有范儿了。程因崇拜的小眼神看得乔渡生小小得意，口中却说，“你坐到吾的衣裳了，挪开点。”
“都什么关头了，还关心衣服。我说你每次要拉风出场的时候，就变一身，你到底藏哪儿的？”
这旁落无妖的架势，实在是不把大王放在眼里。
乔渡生怒气飙升，连程因也有些不敢靠近，神情中杀气腾腾，随时打算一剑杀了
程因拎起乔渡生的衣摆，“你这衣裳是特制的吧，一身五千要不要。你有钱也帮我也做一身。”
“你欠吾的剑？”乔渡生有些记不清了，果然谎话不能说太多，仗着程因稀里糊涂，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乔渡生随口就说，“刀？什么还吾，什么时候给你做身一样的。”
程因明明记得是刀断了，脑海中又觉得好像是剑，由于吃了忘忧黄花，程因也不敢打保票，自己的记忆没问题。干脆耍赖，“一码归一码。”掀开乔渡生的衣裳，“你平时把东西放裤子里，还是肚兜，”
乔渡生淡淡然的脸一下绷不住了，抓起扇子敲程因的头。
“切，有意见，让你们大王出来谈。”
程因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魅惑君主的妖妃。乔渡生一听程因的瞎嘟囔，笑了一下，“你心中有数。”
“有你妹。”
牛头小妖又蹦出来，手举着钢叉，“我们大王的圣容也是你们配见的。”
这就叫，不打自招！程因继续发挥的损嘴，食指挪开钢叉，“怎么你们大王被人看一眼，会怀孕？”心里想，难不成真是个腰细腿长的大妹子，乔渡生留下来当压寨王妃，自己也能沾点便宜。“阿生，别怪哥没有给你传授财富密码。”
“这么好的事，让给你。”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声音，一脚一个坑地踩进宴会场，伴随着大笑声。程因掏掏耳朵，“这排面比村长出村都大，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庞大的身躯笼罩住程因，一坨巨大的阴影黑云压城。
程因费了好大的劲，脖子得酸疼，才看清楚，走到他跟前的是谁。感慨，不愧是大王，足够大！
“你这个小奴不太听话。炖了吧！”
喂喂喂，上来就炖人，这是不把乔渡生放在眼里。程因站直了，抢话到。“也不怕烂心肝，从小鸡烂到头。”
但由于对方实在过于庞大，程因蹦起来人家小腿。任凭程因喊破喉咙，人家也全当没听见。气死他了，程因一拳锤到桌上，竖中指，“哼，算你营养好，长得高。”
程因急切地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仔细瞧他的样子，大长脸，像牛，眼睛像人，目光中却没有半点人气。耳朵一扑一摇，圆圆的像一把小扇子。正面看像牛，侧面看耳朵像猪。
程因回忆自己去动物园游览时看见的动物，光听说过，有四不像，妖界还有两不相？
乔渡生敲敲桌子，再不拦着点，程因估计要上演螳臂当车的壮举。
“坐下！”
程因不屑于顾，个头大，了不起。没听说过，浓缩就是精华。敢动到他程小爷头上，程爷爷我今天非把他打成红烧牛肉面。
语气中多了两分无奈，乔渡生屈尊，慵懒地伸出手，勾勾程因的手指，拉他回座位。乔渡生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过有些匪夷所思，需要些佐证，证明他的猜测不假。
“要是没见识呢，就少说两句。”
“又嫌弃我。”程因实在受够了，嘟囔到，“我又没来过，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谁？那我还问你，认不认隔壁小刘卖烧饼的六姨婆。”
程因胡搅蛮缠起来，乔渡生只能忍让三分，免得惹他不高兴，那嘴跟开闸的水库似的，不念叨死人，也能烦死人。乔渡生有时猜想，程因是不是做了十辈子的哑巴。攒到这辈子，不说话，活着难受。
乔渡生摇摇头，叹口气，总之不跟程因计较。嘴角的笑意漾起，由他去，天大的祸闯出来，由自己护着，怕什么。
“座下可有姓名，是何来历？”
乔渡生此言一出，引得现场众妖胆战心惊，生怕遭到连累，纷纷往后退。他连大王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个大有来头的。
因历代守山灵主所用法器各有不同，性格脾气也相差甚远，故此认不出乔渡生是谁。
“你那傻帽儿手下说你是雪山飞狐。狐族多在青丘，此处不多，俺怎么没见过你？”
程因纳闷，怎么都是一口东北腔，跟老黑蛇不会是一家子吧，再一想，乔渡生爱把我，说成，吾，显得自己高规格，B乎高。说俺，的确比自称，我，要威风八面的多。程因是开店做生意的，天南地北，各地方言都会一些。不等乔渡生开口，程因隆重地一指挥，“来点音乐，俺们来自神秘而又古老的远方，说了，你可能不懂。俺不说，你应该自己就能懂......你可尊称他一声，乔哥，乔哥，乔先生。”
程因打了一套听着想说了，实则一句没说的太极拳。直接把对方说蒙圈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远来即是客。”对方直接忽视了程因给出的三个选择，“特意送来大礼，小娃娃生的一双好眼睛。”
乔渡生没有确认身份权，不能轻举妄动。对方似乎也不没能肯定他是谁，都不敢轻易出招。你一言，我一句，交锋间，彼此试探。
程因收到乔渡生的暗示，差点就被占便宜了。“喂，大个儿，你叫什么，我们自报身家，你也不要藏着捏住，好像姓名多见不得人。你要再不说，我只好给你起个好听，方便记忆的，铁柱，翠花，还是，小牛牛？”
“朱，朱淮。”
簸箕大的手掌拎起程因，甩到空中，“胖娃娃大炖肉，不不不，胖娃娃还是红烧好，肉汁多。这厮话多，舌头必定好吃，切下来凉拌，有嚼劲。至于这小娃娃。”朱淮笨重的身体，像座山一样砸到地上，望着赵嘉年的眼睛，一阵垂涎欲滴。“好极了。你这份大礼送的真真的好。”
庞天康毅然抱住朱淮的毛胳膊，“不许动嘉年，更不许吃我。”
锋利的指甲指住赵嘉年，随时打算挖出来，“先抠眼珠子，其余的，”朱淮惋惜不已，“吃了绝顶的美味，其余的都是平平淡淡，没味道。下锅开水煮，白切，蘸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