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颇有老父亲养大儿的成就感，评论到，“鲨鱼估计不好吃，边上这条彩色的好，一看就开胃。”
“有毒。”
“真的假的，你眼睛都没往里头看。”
程因捧起乔渡生的脸，往鲨鱼的位置掰，“你怎么就知道，有条彩色的鱼。”
对于程因来说，不要钱，让他看啥都行。乔渡生这种白占便宜，还不珍惜的态度，让程因很看不下眼。这怎么行呢，蒋乐承掏钱包买票的时候，五官都是扭曲的，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吾乃守山主。”
程因歪曲句意，“你在山沟沟里头啃野菜，肯定没见过海。看么，看。”
踮起脚，两根手指撑开乔渡生的眼皮，“四百八一张门票，我这辈子也许，可能只会带你们来逛一次海洋世界。”
乔渡生嫌他烦，摆手让程因一边玩去。程因嘟起嘴，把头一扬，“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二黑汪汪叫，兴奋地用小爪子扒拉玻璃。
稀奇！程因斜过脑袋，“阿生，小二黑的爪子底下是白色的。你说，它祖上是不是哮天犬？”
“不是。”
程因的眉头缓慢地撇拉下来，拧成一个小八字。叹气声从口中发出。乔渡生从未见过程因发愁，天生不记愁，闹得很。心头一软，既然出来了，也不好扫兴，全当哄程因开心。
“想如何看，吾陪你。”
程因立马装忧为笑，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程因当兵的地方沿海，对海鲜的做法了解甚多。介绍起海洋生物，大致离不开清蒸、白灼两个词。
“海马干，我见过，像根棍儿，笔直一根，敲起来脆脆的。那只大螃蟹好，蒸完，掰开腿，哇吼，蟹肉Q弹。拿在手里面，甩来甩去。”
程因形容的词反反复复就几个，但你见他说话的样子，就觉得世间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从他嘴说说出来的那一样。
“鲨鱼啊？”程因被鬼娃娃问倒了，“鲨鱼，我没吃过。”
鬼娃娃知道鱼翅，“爸爸，抓起来，下面条。”
“不好吃，像鼻涕。”程因趁机教育鬼娃娃，“宝宝，你知道鱼翅是鲨鱼的鳍，拿来游泳用的。要是有人把你的手脚都砍走，你会不会很疼，疼死了。”
“生之不易，不可虐杀。”乔渡生点头，跟着程因的话术，引导鬼娃娃，“至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对，你家爹地说的对，做个好孩子。”
乔渡生闭口不再言，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还是程因这家伙，只点头，算是赞同程因的理解。
鬼娃娃随程因，胸无点墨。学程因的歪门邪道，一套接着一套。小手敲击玻璃，打了好几下，“爹地，宝宝听不懂。宝宝只知道儿子像老子，老子乌龟，儿子王八，是一家。”
“我呸。老子是天上的凤凰，海里的龙王。”勾住乔渡生的肩膀，得意到，“人都说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我家阿生优秀，我自然差不多哪里去。”
“海里哪儿来的蚂蚱？”
“夏天的蚂蚱，爱蹦跶。”
哈哈哈，鬼娃娃，老黑蛇捧腹大笑，小二黑摇着尾巴汪汪。程因见大家开心，他更开心，“蚂蚱也好吃，下锅油炸，撒点孜然，辣椒面。”
乔渡生身不由己低下头，凝望着程因，痴痴地吐露两个字，“好吃。”
程因察觉到乔渡生看自己，看得都出神了，嘿了两下，“大哥，你看毛线啊，我脸上长大象了？”
“看你有意思。”
只一瞬间，乔渡生知道，他那句放下是不作数的。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既是天定，与程因结识，缘分又怎会轻而易举地断开。如此，既来之则安之。敢饮砒霜酒，偷得一时欢。
程因不晓得乔渡生肚中的百转千回，一摆手，“我也知道自己很有意思，还用你说。”
好是挺好，偏生长了张嘴。乔渡生抬手捏住程因的嘴，“缝上，讨喜。”
程因的脾气实则是很硬的，一听乔渡生的话，一傲气。“老子不是为了讨谁欢喜才生出来的。”
“他们两个，是不是......”两个路过的旅客窃窃私语，“活久见。”
有一个好心说到，“今天，海洋世界有情侣免费拍照活动。”
乔渡生故作为难，“吾与他不是那种关系。”
拍照，手机也能拍。程因本来兴致平平，听见免费二字，别说跟乔渡生搭成一对儿，就是让他喊乔渡生爸爸，那也是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反正又不是没喊过。
“不好污了你的清白。”乔渡生退一步，“届时如何同湘湘姑娘交代。”
“一家子难得有一回出来玩，拍张照留作纪念。”
程因不许乔渡生拒接，按照指示牌，一路寻过去，“我，他，我们也要拍。”
工作人员诧异到，“情侣免费,你们两位?”
脸皮奇厚的程因指着工作人员身后的情侣纪念礼品袋，“给我拿两个，相爱相爱的一家人。”坚硬地把头靠到乔渡生肩膀上，“哈尼，看摄像头，大家一起比个耶。”
摄影师没有注意到，程因腰间挂着小纸人，动了两下，老黑蛇大张蛇口。小二黑驮着鬼娃娃趴在程因脚边，左边的小爪子往上抬。
“甜蜜，笑一笑。”
乔渡生板正着脸，一丝不苟地看向镜头。程因拍拍乔渡生的侧脸，“笑，对，阿生啊，你这笑比哭还难看。别让人家看出来，我们蹭照片。”
“尽力。”
“后面好多人排队，争取一次过。这可是我们一家子第一次拍大合照。”
这张照片的意义非凡，乔渡生的神情更加紧张，下一秒就要将程因甩飞似的。程因抱住乔渡生的胳膊，傻呵呵地笑。乔渡生越发坚定，他舍不得，这人间有程因，他怎舍得离开。
“等下，”程因想到还少了一个，“鸦老哥，飞来。”
哇！数只乌鸦在快门按下的瞬间，飞闪过窗口，在照片中留下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