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感觉有无数的灵魄穿过他的身体，在他眼前晃荡。不为何，程因觉得很困，想睡觉。眼皮子不停地耷拉，几次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又再次沉睡过去。
乔渡生捏不开程因的嘴，便哄骗他说，“困？许是要冬眠。”
嘟囔声又起了，程因就算睡着也不会安静到哪里去。
“老子是人，不冬眠。”
“想不想听实话。”
程因此刻正被无数灵魄夺舍，本体的七魂六魄不断被恶鬼群攻击。
“他们想附在你身上，祸害社会。”乔渡生模仿程因的口吻，“欺男霸女，打鸡骂狗，征服宇宙。”
“万万没想到，他们不仅想要我的肉体，还想要我的灵魂。无耻，卑鄙。”
呼噜声断断续续从程因嘴里发出。
乔渡生亦是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好在，一打呼噜，牙松开了。
“你我定有一线生机。”
“哈呼，说不定就摔成肉饼。呼~”
“睡觉都闭不上你的嘴。”
乔渡生揉揉程因的头发，手指扫过的时候，发梢扎在掌心，刺刺的。程因不喜欢留长发，贴着头皮剃，还嫌不够短，坚称是为了体现自己的男儿气概。
只是他不晓得，人有许多种，程因属于天生被稀罕的。无论长的多男子气概，都逃不过被惦记上。
“有吾在，摔不死你。”
乔渡生侧身将程因放在上面，自己垫底，紧紧搂住程因。狠心往高崖下一跳，破釜沉舟。
滚落过两班恶鬼交战的崖面陡坡，往下又滚了七八米。
腰部重重地一击，一块巨石横在峭壁上。枝丫、藤条抽过乔渡生的四肢，脸颊，长长短短，纵横交错，全是红痕。
程因虽被护得紧，脚上也被碎石打了两下。
“我靠，大哥，你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再跳。”
程因被脚上的疼痛打醒了，乔渡生随手拍掉黏在程因背上的恶鬼。程因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清醒了过来。
“稀奇。我以为电视里头都是假的。没想到，坠崖真的可以，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自然是假的。”
葛庄的祖坟有进无出，属于墓地的范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无限循环中。程因和乔渡生身在墓地，困在其中，当然也是出不去的。
“我们还在墓地，并没有到任何地方去。”
所以眼前的一切，即是真实的，也属于虚幻。真实的是，悬崖峭壁，受伤都存在。只不过，当他们离开墓地的瞬间，一股奇怪的力量又会将他们拉回坠崖前。
程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能让乔渡生看出自己太无知。身为人类，跟九天仙家在一起生活，他太难了！
不对啊，听着是挺有道理，乔渡生又没跳过，他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回到原点。
“你确定？”
程因超没骨气地恳求乔渡生，帮他收个全尸。
“棺材要用金丝楠木的，千万别省钱。寿衣穿深色，我不想来世做花猫阿狗。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呜呜呜，”程因深情款款地望向乔渡生，“存折密码六个六，你睡觉的枕头里藏了两百块钱。”
程因来个了大反转，“我的意思是让你，烧给我。老子的东西，老子当然要带走。”
“是吾把你想得太好了。”
“呜呜，不对啊，咱们这么久了，咋还不落地。这死亡体验也太不美好了，等下去了，我一定要跟阎罗王投诉。按他个一星差评，死都不让人死痛快喽。”
“他不敢收你。”
程因死到临头不忘幽默一把，“放心，我下去后，一定致力于改造地府工作，积极促进阴阳两界和谐发展。对于这个死不痛苦，死不安心，死都合不上眼，三个重大问题，提出合理意见，有发言，有人提意见，才有机会进步么。”
乔渡生默不作声，越接话，程因越起劲。
“阿生，我长着辣么可爱。你能不能救我一下，伸出友爱关怀的双手，拯救我与水火中。好人一生平安，我祝福你从此鸡儿邦邦硬。”
“姑且一试。”
程因自顾自地唱起了丧歌，祭奠自己不算长，但很惨的一生。
“河滩边杨柳根盘根，我哭断肚肠难以报生养恩。堂前不再见爹娘，三间瓦房断中梁。今晚还把魂儿望，明日独自上山冈。坟头包包连连看，一个埋着你，一个埋着我。”
唱着唱着，开始瞎串词儿，把哭丧跟哭嫁串错了。
“青竹头来嫩竹笋，老天心肠实在狠。别人还在家里打游戏，我年纪轻轻死翘翘。嘴巴里口口声声不肯去，脚下走得快来像龙卷风。
两人坠落的时间有些长，程因睁开眼睛，往下看了一眼，天昏地暗，模模糊糊中看见一块黑黢黢的东西。
说它是块地，软绵绵的。说它是个黑水池，感觉落上去又想踩着东西。准确的说，程因蹦出一个想法，黑洞。
“闭眼。”
在接近黑洞的瞬间，乔渡生果断捂住程因的嘴，纵身而下。
一种奇妙的感觉冲刷过身体，还没有仔细感受变化。程因的视线变得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乔渡生察觉不对，竟不是他猜测的那般。
待程因从发愣的状态，回过神，打量了四周。手摸向黑暗，不到半寸的距离，碰上了边沿。程因不清楚是什么，又不敢继续往前探。
“早知道就唱哭丧了，”程因总结失败的原因，“不吉利。为了吉利，阿生，我给你唱个今天是个好日子吧。”
乔渡生没有回答，程因焦急地追问，“阿生，你在，吱一声。”
程因明确感觉到自己还跟乔渡生抱在一块。一直到落地，乔渡生始终没有松开手，程因有些感动，这丫真是，临死都不忘拉个垫背的。好兄弟，同生共死。
半晌没有等到乔渡生的回应，程因意识不到不对，敲打乔渡生的心口。
“阿生，你别吓唬我。”
抖着手去探乔渡生的鼻息，没，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