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湘湘的电话,程因解释了原因,客气地拒绝了。
“嗯,阿生,我得找他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隆隆的雷声大作。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地方避雨。程因望着铺子外的天空,担心地满脑子胡思乱想。乔渡生长得好,大有可能被***大姐头抢走当上门女婿。自己天天欺负他,到时候到时候带着两百多个小弟踏平纸扎铺怎么办。又或者,入了某个高官女儿的青眼,三天两头查铺子水电消防。
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附近出现了一个大帅哥。”
“在哪里?走,咱们看看去。”
“听说在那儿待了好几天,也没人认领。”
“哇噢,迷途大帅哥想有个家,简直是偶像剧的设定。”
程因耳朵一下支棱起来,窜出纸扎铺,追上去问到,“小姐姐们,你们见过他吗?长什么样儿??能不能跟我形容形容。”
“就,就很帅,帅炸天。”
是乔渡生没错了。程因迈开步就要去找,跑到一半折回去,“小姐,他在哪儿?”
“停车场。”
程因找遍整条乌脚巷就是漏了停车场。停车场四周没遮没掩,中间大空地,程因想着乔渡生再傻也不至于站在停车场,风吹雨淋。
雷声隆隆,暴雨眼看要落下。程因加快速度,赶去把乔渡生领回家。
四周聚会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寻思这是哪家孩子走丢了,无人认领。
程因厚着脸皮挤进去,背影看着没错,就是他。名牌T恤上破了个大洞,全是绿茵茵的污点。旁的人不知道,程因却清楚,是乔渡生又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阿生,咱们回家。”
乔渡生低头不语,也不许程因靠近他。神情中有着太多要诉说的话,却忍着委屈不说。
躲在暗处的黄老道默默地竖起一根中指,他早知道乔渡生有两副面孔。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两副面孔差异之巨大。程因天天觉得自己是个机灵鬼,殊不知,被乔渡生玩弄在鼓掌间。黄老道恨自己没用,没保护好程因,辜负了老瘸子的信任。
程因拽不走乔渡生,试探地问他,“是不是谁为难你?我给你做主。”
还是摇头,不说话。齿贝紧咬下嘴唇,乔渡生一言不发,模样却是越看越可怜。现场围观群众都要忍不住落泪了,哪个黑心肠的家伙赶他走,该天打雷劈。
“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程因保证,“要下雨了,咱们回去。”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冰可乐塞进乔渡生手里,“家里还有,多的很。”
乔渡生捏住了程因喜欢保护弱小,故意卖惨博取程因的怜悯之心。经过这一遭,往后谁也不敢轻言赶他走。
“造孽啊!”
黄老道痛心疾首,就乔渡生的演技而言,拿奥斯卡不在话下,程因栽得不冤。
不过,黄老道也不是一点没准备,乔渡生想坑程因,也得问问庞天瑞答不答应。这三个人一台戏,有热闹看喽。
庞天瑞刚接完康康放学,平白无故地又挨了班主任一顿批,心情不太美好。远远就看见人挤人,还以为又是保健品公司骗人。
“什么玩样儿?”
乔渡生扫见庞天瑞的车子,一箭双雕才是大胜。既不楚楚可怜,也不故意刺激程因发火,淡淡地表示,“吾自有去处,不需你担心。”
“去哪儿啊去,整个地球是你家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乔渡生任由程因拉他的手,脚下却生了根,一动不动。程因拽不走他,“马上下雨了,别作了,淋湿生病还花钱治。”
“他娘的是卖惨。”庞天瑞横插一杠,挡在乔渡生和程因中间,“平时眼睛滋溜转,今天瞎了,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引狼入室,懂不懂。”
“引就引了,我认。”
乔渡生是好,是坏。这么久的朝夕相处,程因明明白白,乔渡生就是个脸上冷冰冰,心里软的家伙。
“卖惨是吧?我也会。”
庞天瑞怕程因被乔渡生骗了,还替他数钱。
“老爸不管事,老妈爱美容,弟弟读书差调皮捣蛋没文化。年纪轻轻肩负重担,当铺几百口人全靠我。兄弟脑残傻猪盘,浑身穷的只剩钱,无奈走上不归路。惨不惨。”
“呵呵,好惨。”
程因暗中推庞天瑞,赶紧回家去,别多管闲事。
“你为了贺谨丞跟我闹掰,我跟你计较了么,走,走,我心里有数。”
程因放低姿态,继续劝乔渡生跟他回家。庞天瑞看得牙痒痒,恨不得给乔渡生一拳。
乔渡生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字,有种,你就来!
靠,这踏马简直是绿茶王。
“惨?”乔渡生展现出人畜无害,天下我最惨的样子,“若非你收留,吾迷失尘世,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把无业游民,流浪汉说的这么好听。庞天瑞气得跺脚,“惨,我多惨,我每天睡醒就要烦恼花钱。越花越多,多得我焦虑。”
程因一点没感觉庞天瑞惨,如何可以,请把这样的苦日子让给他过。
庞天瑞酝酿气氛到位,四两拨千斤,“有钱又怎样,我不快乐。我长到现在有且只有一个朋友,就是你程因。”
程因捏了个兰花指,故作扭捏,“讨厌,人家都被你说的不好意思啦。”
“我不比惨,是因为我本来就很惨。”庞天瑞点名主题,“所以我最讨厌那些借惨骗感情的人,情感骗子,大渣男。”
“说说就好,别把自己带进去。”程因劝庞天瑞不要激动,“你也不比大渣男纯情。”
乔渡生以退为进,以不变应万变。偏偏他这样的忍气吞声,受气小媳妇的形象最能引人同情。围观群众纷纷发言,维护乔渡生。
比惨这事,乔渡生是依据事实,加以合理改编,制造痛点。庞天瑞就属于毫无下限,毫无底线,不求合理,只求输赢。
庞天瑞一声高呵,“”我多惨啊!惨到只剩钱,每天大把的钞票拿在手里,滚烫滚烫,光想怎么花就好头疼好几分钟。”
庞天瑞先扬后抑,把众人的情绪挑高,吸引围观者的注意力。巧言善辩,偷换概念,拔高中心思考。几句话间,来了个局势大反转。
你们想想一个人,他的人生中只剩下钱,他所谓的快乐只不过是为了掩盖空虚寂寞。”
程因求庞天瑞别吵了,别的有钱人空比空虚,他不知道。反正庞天瑞是快乐齐天。
乔渡生的目标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程因。他只需要程因站在他这边,其余的不重要。
乔渡生小小地推一把程因,“雨要下来,快些回去。”
程因就是愿意被乔渡生偶尔骗一骗,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要乔渡生跟他回家。过程不重要,顺着乔渡生的意思,还省事。
“你们两个斗乌鸡,斗归斗,换个时间,成吗?别乌鸡没斗成,全成落汤鸡。”
乔渡生、庞天瑞大声到,“不成!”
“服了你们,一个比一个有病。”
乔渡生卖惨的技术远比庞天瑞要高明,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
“程因....”
悲情男主人设秒确定,不需要乔渡生多费口舌,光看他那张脸,百分之两百是被欺负。饱受委屈,却无法述说。
“明明是看他长得帅。”庞天瑞大大地切声,“天公爷爷在上,谁骗人,天打五雷轰。”
正和乔渡生的意,捏起雷咒,劈庞天瑞一脸黑。故意奚落到,“啊吼,天公爷爷在上。”
“好男不跟狗斗。”
程因维护乔渡生,“不许胡说,我家阿生是香饽饽。”
“他是不是香饽饽另论,”庞天瑞痛心疾首,“我看你长得个肉包子。”
“什么意思?”
乔渡生含笑不解释,程因不仅是个肉包,还是个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的大肉包。
比惨大赛,裁判偏心眼,眼看,乔渡生轻轻松松拿下胜利。
潘飞领着一个小孩挤进现场。
“听说你们在比谁惨。得,这小孩啊,诸位听一听,命苦不苦。”
“赶着回家吃饭,”程因乐滋滋地拉乔渡生的裤兜,“有话快说。”
小孩儿穿的朴素,衣裳洗得发白,裤脚吊得老高。脚上一双旧球鞋,小了不说,鞋头磨出两个破洞。一抬脚,鞋底断裂。
“我,我叫韩阅,今年十三岁。”
看得出来是个懂礼貌,有家教的孩子。
规规矩矩地向四周众人鞠躬致谢,继而说到,“我今天来是想请人替我妈下葬。”
下葬入殓向来只有白事一条龙上门,没听说过,哪家自己亲自来请的。
韩阅倒出书包里的钱,一共三百五十六块五角两毛。
“我妈得了病,昨晚突然去了。家里头没人替她收拾,”韩阅牙关紧咬,好半天才接下去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想问问,谁家的店能接。”
“求人办事,还这么硬气,”程因拎起装钱的塑料袋,“要饭有要饭的规矩,得跪着要。”
韩阅冲上前,要从程因手里把钱抢回去。人小个子矮,打不过,也骂不过。
“我不是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