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阅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孩，一听程因抬杠，憋得脸颊通红，偏就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吭。
乔渡生忙捂程因的嘴，“程因，这孩子较真，莫要再逗他。”
“一根筋儿。”程因拉乔渡生的手，“做人不能死心眼，否则吃亏是自己，快活是别人。”
程因没有把装钱的塑料袋抖开，一块五毛，最大的是一张十元的纸币。内心一沉，嘴上又说，“你小子就是想占便宜。火化钱都不够，还想替你老娘风光大葬。”
程因话毒，却戳中韩阅的心思。他的确是想靠卖惨办丧，只是被程因一戳穿，只觉得从头到脚地发烫，难受。
“有多少米，吃多少饭。现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韩阅同程因的经历有些相似，乔渡生明白程因是想让韩阅接受现实。只是，爹妈生给程因一张嘴，偏偏没教会他说好话。
“程因，休要胡言。”
“行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再不回去，你妈就要臭了。”
拳头大的石头，直接砸在程因头上，打出一个小坑。
韩阅高昂起头，气程因，“我是未成年，打你不犯法。”
“我擦，现在的小孩太嚣张了。”程因捂着脑袋喊疼，“你，你给我等着，等你十八岁，我连夜打滴滴过去揍你。”
乔渡生和庞天瑞相视无语，有时候程因的确很欠打。
潘飞继续讲述韩阅的身世，“五岁那年，韩阅的父亲韩美世婚内出轨，赶韩阅和他妈妈张小莲净身出户。没几年，张小莲操劳过度，患了重病无钱医治。韩美世不闻不问，纵容小三殴打，欺辱韩阅。”
“畜生。”
“韩美世，呸，陈世美都比他像个人。”
潘飞叹口气，“韩世美抛弃发妻亲子，丧尽天良。逼得张小莲拖着病体照顾幼子，艰难求生。两天前，张小莲昏倒在家中，不治身亡。韩世美得知消息后，竟要将张小莲卖给别人配阴婚。韩阅反抗不过，又没钱替他母亲入殓。万般无奈，卖了家里的东西，凑了三百多块钱，进城找人办丧。”
难怪，韩阅坚持要风格大葬！
在一众本家亲属，乡亲邻里的监督下，韩美世不敢做出卖妻的事。入殓火化，下葬，任何一个环节，韩美出了纰漏都会引发社会舆论，张小莲才能死后安宁。
“可怜呐！”
卖掉家里所有的东西，才凑到那么点钱，可见韩阅母子的生活有多艰苦。
“王八蛋，别让我看见他，老子非打他一顿。”
“打？干脆活埋，垃圾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潘飞原意就是想拉一波同情，请乌脚巷的诸位给个爱心价，帮帮忙。
老周率先响应，“大家伙开门做生意，养家糊口不容易。贴钱的生意，不做。这样，我出一身寿衣，收成本一百。加一打纸钱，算是店里的赠品”
三百五十块，剩下二百五。
潘飞举手，“骨灰盒最低档八十八，送奠香五对儿。”
两样最大的支出，一解决，其余的零散东西，各自出了一份心意。
庞天瑞见众人都在看他，散财这事儿，最终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程因笑眯眯地拎起塑料袋儿，丢给庞天瑞。韩阅以为程因在戏弄他，不争气地掉起金豆豆，责怪自己没用。
“接着。”
庞天瑞估价到，“塑料袋一只，一毛。”
“超市里，八毛一只，折旧半价，起码4毛。”
庞天瑞掏出手机，“扫给你五毛，不用找。”
“一万。”
乔渡生一口咬定，塑料袋值一万。庞天瑞乐意给程因钱花，他要多少，开个口，双手奉上。乔渡生一搅合，别说一毛，庞天瑞一分都不想出。
“我家阿生说一万就值一万。”
程因冲庞天瑞眨眨眼睛，转身向乔渡生打个了OK的手势，表示一定把一万拿下。
庞天瑞恨啊，程因这块肉在嘴边，他放了二十年没舍得吃。一时不慎，被一个外人连锅端走。
“庞哥哥，你是个好人。”程因故意恶心庞天瑞，送了他一个飞吻，“爱你呦~”
庞天瑞脸上嫌弃，心里乐开了花。值，别说一万，倾家荡产都值。伸手接住飞吻，紧紧攥进手里。
“当塑料袋一只，估价两毛。程因，当飞吻一个，”庞天瑞不由自主地笑，“活当不值钱，死当一万。”
程因呵呵一笑，“死当，”撅起嘴，“来来，程哥哥再撅你两口，一口一万，这么好挣钱的门路，舍我其谁。”
庞天瑞指指左脸，“来。”
程因根本没当回事，庞天瑞就是个臭不要脸的，而，他比庞天瑞更不要脸。调戏到，“程哥哥，擦干净嘴儿，这就来撅你。瑞小哥，凑近些。”
“来一口。”
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划过天空。庞天瑞一头栽进地里，四脚朝天。庞天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话他老哥真倒霉。
“完了，我三万块钱没了。”
乔渡生冷脸如刀，“原来，你喜欢这种亲法！”
庞天瑞得意洋洋，坐在地上，他最了解程因。他这人，只要他乐意，诸事好商量。
程因挠头，“怎么说呢，谁给钱，谁是爷。”
一道天雷横空劈下，打在庞天瑞脚边。庞天瑞烫得直缩脚，仍旧不忘言语挑衅。
“一时一个价，”庞天瑞喊程因，“程爷爷，再不动手，打半价。”
程因跟小兔子似的，要往庞天瑞边上蹿，“别呀，程爷爷最近缺钱的很，买二送一，再送你一口。”
乔渡生手中木藤刀已现，“程因，回来。”
“那你拽我干嘛？”程因小声到，“又不会少块肉，拿到钱，给你买好吃的。”
乔渡生甩开程因的手，佯装要走。
“不需要。”
“阿生，你别走呀。”
程因衡量一二，不管了，挣钱要紧。一个俯冲，拉起庞天瑞的衣领，“一口一万，赖债的是乌龟。”
银行短信提示音，到账三万。
现场长着眼睛都能看出来，庞天瑞、乔渡生之间水火不容。
程因没皮没脸的，压根不会往别的地方想。呸了一口口水，擦干净嘴，“老庞，下次买点大宝擦擦。小爷我的嘴可是很娇贵的。”
庞天瑞反驳到，“老子这张脸，一年小百万的保养，让你蹭两下，是对你的恩赐，还不跪下谢恩。”
程因仰头大笑，“哈哈哈。”扭头，发现乔渡生走出了小二百米，“事儿就这么说定了，阿生，你等等我。”
潘飞连忙让韩阅跟上，“你啊，找谁都不如找他好使。”
天生万物，人有百种。程因？他就不能用正常逻辑判断。乔渡生耳力极好，百米内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做了一个新的判断。先前自己的策略过于温和，叫庞天瑞捷足先登。
程因舔着脸，凑到乔渡生边上，亲亲热热地喊，“阿生，咱们有钱了。”
乔渡生默不作声，当没听见。
“吃软饭，就得有个吃软饭的样儿。”程因郑重其事地拍拍乔渡生的肩膀，“放心，程小爷一定让你吃上最好吃的软饭，省心省力。”
程因自己说开心了，也不管乔渡生的表情由青变紫，由紫变黑。
“三千界第一软饭王！”
“如此殊荣，受之有愧。”
“不会，你应得的。”程因拉拽乔渡生回纸扎铺子，“宝宝、大乌鸦、老黑蛇，他们只能算是吃白饭的，只有你可以吃我软饭。”
“噢？”
“噢什么噢。全球70亿人口，我就愿意让你吃软饭。”
乔渡生气到最后，自己也跟着气笑了。程因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乔渡生恍惚感觉能吃程因的软饭，不胜荣幸，很是光荣。
“往后不会说话，少说。”
韩阅跟在后头，不知道该做什么，闷头快步地走。
“阿生，哪个老王八赶你走的。”程因有几个人选，谁那么无聊多管闲事，“看不出来，你是个窝里横。平时，欺负我，欺负得厉害。到外边，让你走就走，你是不是傻呀。”
“嗯。”
程因脑洞大开地联想，乔渡生被赶走后，过得有多凄惨。没钱没证件，眼巴巴地站在停车场期盼好心人给个馒头，烧饼吃。
“吃了不少苦头吧，”程因凌空甩了一巴掌，“往后，谁让你走，你先给他一耳光，我给你撑腰。”
乔渡生本来就没想走，试探出程因的心意，顺坡下。
“本尊不吃软饭。”
“我还想吃软饭，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让你吃就吃，”程因教导乔渡生，“看看庞天瑞，老庞那脸皮厚的，跟我不相上下。你有他两分，”
乔渡生直接打断话，“本尊不如他？”
“我骂他厚脸皮。”程因话锋立转，“嘿嘿，你比他好。家里有我一个臭不要脸就够了，你负责吃软饭。”
程因今天跟软饭过不去了，乔渡生倒也不介意。反正他早就吃上了程因的软饭。
“往后，不许再亲庞天瑞，亏本。”
“哪里亏了。”
乔渡生就知道程因还惦记玉串子，从腰上解下后，丢给程因。
“你值一串坠子。”
“值，我他娘的太值了。”程因横看竖看玉串子,“阿生，你一个大老爷们，干嘛在腰上挂这玩样儿。”
乔渡生笑而不语，自然是为了骗骗某人，逗他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