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天瑞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担忧地走到程因身边。观察片刻后，按住程因，强迫他躺好。
“我让医生给你开点助眠的药。”
程因从来都是沾上枕头，秒睡。一睡着，天塌下来都不会醒。不可能出现睡不着的问题。
“大舅子，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乔渡生一口一个大舅子，庞天瑞差点拆了病床的钢架抽他。
“谁他妈是你大舅子，我没你这个便宜亲戚。”
程因直乐，“怎么不是大舅子，我让他喊的。”
“别，我怕折寿。”
庞天瑞知道程因肯定出了问题，有些事情，他不说，他就不问。只要程因开心高兴，那他就可以无条件地妥协。
医护送过来一盒助眠药物，庞天瑞千叮万嘱让程因吃了。有没有用，吃了才知道。程因是真心想睡，拆开药盒，拧出两颗，干嚼吃进嘴里。
“阿生，水，水.......”
白皙如玉的手小心托起程因的下巴，手指扶在唇角，撬开嘴。
咕噜，一小口水顺进喉咙。
“好像有点想睡觉的感觉。”
程因的身体在强制关机，但大脑依旧轰轰轰地燃烧，好像有把烧不尽的火。无奈之下，又拧了几颗药一口气全吃了。
这一觉，睡得程因更累了。
乔渡生亦是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程因极有可能无法正常入睡。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会活活累死。
微弱，均匀的呼吸传来，程因暂时的进入了睡梦。他睡得很不踏实，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过于疲惫，时不时露出惊恐的表情。短短半小时，梦魇不断。
凑近听他的梦话，又是火，又是水。再摸他的额头，冷汗大颗大颗地冒出。
“再给他吃一颗。”
乔渡生接过药，直接在手掌中握成粉末，吹进程因口中。药效还算快，吃下去几分钟后，程因的噩梦少了很多，只是身体越发冰凉。
庞天瑞试程因的呼吸，还喘气，没死。“你抱着他，替他暖暖。”
温暖的气息围拢在程因四周，他知道是乔渡生抱着他，舒服地长长地呼口气。身体随即放松，不多时，睡得安稳多了。
温度仍在下降，程因的体表温度已经低于正常人的温度，略微有点低烧的样子。医生也只能暂且诊断是劳累导致身体机能出现问题。开了点滴，补充补充维生素一类的，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需求。
“没事的。”
乔渡生轻声告诉庞天瑞，程因不会有任何事。
“阎罗殿不敢收他。”
庞天瑞谢谢乔渡生的吉言，“程因这家伙，打小就是个闯祸的主。放着好好的纸扎铺子不看，整天在外头野。抱紧点，别冻着。”
程因感受不到自己在失温，只是觉得乔渡生好温暖，好想靠近他。睡在他怀里，噩梦会消失。梦中不再是白骨血水，杀戮争斗。
程因刚有点舒服的痕迹，闯病房的人又来了。
这次是孙学凯领着少主一起来的。为避免麻烦，趁庞天瑞不注意，乔渡生隐去了身形，让他们看起来，程因是病得快不行了。
孙学凯开门见山，“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看他。是安藤小姐要求，交易前，确认他的情况。”
庞天瑞黑沉下脸，“他什么情况，安藤由美最清楚。我饶不了她。”
少主上前想捏程因的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挡在半米远。
“他还好吗？”
“好？你应该问，什么时候办丧。”庞天瑞没好气地赶孙学凯走，“劝你们少跟安藤家来往。”
孙学凯先入为主，不免说几句难听的。
“再差也比他强。害人精。”
要不是少主拦得快，庞天瑞已经把孙学凯打到地上，拿鞋底抽。
“看够没，这里是病房，不是动物园，赶紧滚。”
孙学凯出于报复，不依不饶地要证明程因是装的。他来之前问过情况，现场的痕迹不至于把程因撞成重伤。
庞天瑞提防着不让孙学凯靠近。跟着绕了七八个圈子后，下最后通牒。
“但凡长着人心，就干不出你这种烂屁股的事儿。走不走，不走，我放你这辈子交代在病房里头。”
病房外头的众人听见动静，抄起各自的家伙，要往里头冲。潘飞突然冷静下来，不行，现在让程因做个半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同赵丹丹，两个人眼神一交流。
“交给我。”
赵丹丹飘着步伐，飘忽进病房。凄惨地抹起眼泪，抽抽搭搭地哭诉。程因如何如何英年早逝，如何天妒英才。
看得孙学凯一愣一愣的，“他不是还没死吗？”
“小因因，你怎么了？”
潘飞、黄老道随即跟进来，一副刚知道程因出事的样子。
几个人飙戏飙上瘾了。
黄老道认认真真地算起下葬的吉时。庞天瑞悄悄踹黄老道，不会说人话，也别说鬼话。
孙学凯是个没头脑的，见程因躺在床上，没知没觉的模样。当下认定病入膏肓，马上要翘辫子了。
“先前，他铺子里头的伙计说了他的事。怎么没看见他？”
庞天瑞也不知道，随口扯了个出去上厕所的理由。
“天瑞，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程因。他成了这样，我也很难受。不过，我们同安藤由美的交易已经开始，没有停下的理由。”
庞天瑞明白，“事情很复杂，你最好别蹚浑水。还有，你这个表弟的智商，估计不超过七十。没事就别带出来丢人现眼。”
都是人精，几句话的功夫，该说的，能说的，互相交底。
“等佳佳的事处理完，再收拾安藤家也不迟。”
庞天瑞心想，还好程因睡着了，要不然非跳起来抽孙学凯嘴巴子。孙学凯居然想让死人复生，要真有这个本事，也别当人，直接当活神仙。
“八卦镜是从我们万兴拍出去的。”庞天瑞好心说到，“它若真有这个本事，不会落到你手里。”
真当上头那些大佬是吃干饭的恶，有这么好一件宝贝，能放着不要。
孙学凯一意孤行，“不管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
怎么说呢？孙学凯，说不傻，的确是傻到让人无语。说傻吧，他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试试，也许就会有奇迹。
滴滴滴，连接在程因身上的监控仪器发出蜂鸣声。乔渡生偷偷压住导管，造成程因生命垂危的假象。
情况过于突然，连庞天瑞也信了。疯狂地床头的呼救铃，“医生，快叫医生。”
仪器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从断断续续的起伏，到了几乎是一条直线的状态。
庞天瑞慌张中，一脚踩空。乔渡生及时扶住庞天瑞，否则，他就要一头磕死在程因的床头了。
黄老道神叨地掐算，由于紧张，手指合不拢，哆嗦着话。
“金木.....木，木水火土，大吉大利，上上吉。”
赵丹丹已经失控地大喊起来，“程因，程因，你醒一醒。你千万不能有事，睁开眼睛。”
好不容易睡了一小会儿，程因又被吵醒，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醒过来，由于药物的原因，大脑醒了，身体醒不过来。
走廊里头的众人见医护不断地病房里头冲，一下也慌了。纷纷猜测，各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刚才那个骗子，下毒手害程因。”
“我去派出所看看，抽他丫的，逼他交出解药。”
“也不一定是下毒。”
“没事，他不下毒，我下蛊，老子弄死他。”
难道，程因真的出事了。这些人真实的反应说服了少主，相信了程因病重的说法。
更主要的是，一个人的出现。
本来就够混乱的场面，更加失控。
“程因，程因怎么样了？”
毛湘湘惊恐地跑进病房。她并不知道实情，只是知道了自己妈妈带着一帮人逼亲。她是想找程因解释，不管程因喜不喜欢她。她都不想失去程因这个朋友。结果乌脚巷都在传程因出了车祸，马上要死了。
程因要是清醒着，一定会说，那还好毛湘湘去得早。再传下去，程因的骨灰都撒西子湖里头了。
“我们还没有说清，你不能有事。程因，我是湘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程因面露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医护进进出出，寻找程因病重的原因。刚才还活蹦乱跳地一个小伙子，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不过，医学是很神奇的。突发疾病也不是没有。
“病人需要抢救，你让一让。”
毛湘湘亲眼看见程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能力保持镇定。拼命抓着庞天瑞，求他想办法救回程因。
乔渡生在庞天瑞能看见的角度，让庞天瑞知道是假的。
没事，没事就好。庞天瑞嘴唇发白，腿软脚软。当着孙学凯他们的面，只能说，“湘湘，我们也不想的。”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有事。他是个好人。”
毛湘湘崩溃地蹲到地上，放声哭泣。
“好人一生平安，他那么好。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他，快想办法啊。”
庞天瑞只好想尽办法地劝毛湘湘，先回去。“程因不会有事的，放心。真的，哥保证，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