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小女孩,我弟弟抱着黑猫,道士走在最前面,我们朝着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的石梯,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老头儿,两半龙骨现在一半在我身上,另一半在我弟弟身上。两块龙骨如果相隔太远,我弟弟他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道士嘴里叼了根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弟。
“龙骨入你体内之后牵制就没了,就算分开也没关系。”
牵制没了?
我猛然看向黑猫,它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想理我,把头别了过去。
斗大纸人的时候,山神还对我说过不能出村,一出村我弟弟就会死。
现在想想,或许它那时候只是担心我会趁机跑掉。
凭它那仅剩的一点修为,根本挡不住阴阳先生。
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我也没生气,毕竟它也是为了我弟弟。
不知不觉走到村口,我弟弟突然停住了。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他。
“子钰,你不跟我走吗?”
我弟弟怀里抱着黑猫,摇了摇头,“你去做你的事吧姐,我想陪着乎乎……还有爸妈。”
“奶奶死了,剩下的村民估计也活不久了,总不能把爸妈自己留在这里。”
他看向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我弟弟跟我一样,性格倔强,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是深思熟虑过的。
“那行吧。”
我把我的手机掏出来放进了他手里,“这个手机留给你,回去我把新号码发给你。”
“家里偏屋的床上有我的背包,里面有点钱,你先拿着花,不够了就给姐打电话。”
我弟拿着手机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想在村里待了,就带着乎乎出去,你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出去看看外面吗?”
我弟弟垂着眸子,仔细的想了想,咬着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闷着声音,我听见他带着哭腔。
“姐,谢谢你。”
我笑道:“傻小子。”
我弟弟和黑猫一直把我和道士送到了坐大巴的车站,一直目送着我们上了车。
坐在靠窗的位置,我探出头去一直看向他们。
瘦削的男孩抱着一直纯黑的猫咪,看上去格外般配。
“没想到那头老虎居然看上了你弟弟?”道士抱臂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衣服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从车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你认识乎乎?”
“乎乎?”道士听见这个名字眉头皱了一下。
随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弟弟给它起名叫乎乎?”
我点点头。
道士又开始哈哈大笑,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力,我赶忙捂住了他的嘴,不住跟人家道歉。
他一把将我的手打开,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这事可得从二爷说起了。”
“灵囿?”我瞬间提起兴趣。
“二爷是昆仑清境龙君你知道吧?”道士瞥我一眼。
“知道。我奶奶将他的遗骨藏在了地窖里,我跟他一起进去找龙骨的时候见到了。”
当时我还很好奇,这个昆仑清境龙君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昆仑乃万山之祖,山上常年积雪,凡人无法进入,只因为山上盘踞着昆仑龙族。”
昆仑龙族?
我对道士所说更加好奇,“所以灵囿也是昆仑龙族?”
从在山神庙上开始,他就一直不停的抽烟。
我对烟味有些敏感,抬手扇了扇。
道士吐出一口烟圈,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二爷可比那些东西要尊贵多了。”
他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低声问我一句,“你知道烛九阴吗?”
“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暝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为烛龙……”
这是姥姥小时候经常给我讲的故事。
我仔细想了想,睁大眼睛看向道士,“灵囿他……他是烛九阴?!”
“可烛九阴是人面蛇身啊,他是条龙啊!”
道士敲了我一个脑瓜崩。
“你刚刚说那都是多久时候的古言了?人喜欢以讹传讹你不知道?!”
道士说的有道理,可差的也太多了吧?
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那已经不是龙的事了,那是神啊!
“二爷跟我师父关系甚好,有时候经常会来茅山找我师父,所以我跟你姥姥从小就认识他。”
“我姥姥?!”
我准确抓住了道士口中的重点。
这炸弹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往我身上扔!
“你姥姥没跟你说过?她和我是师兄妹。”
“……”
怪不得我姥姥临死前将我托付给道士,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别的原因,结果……
“那阴阳先生是不是也是?”
说起阴阳先生,道士脸上僵了一下。
他似乎极其不愿提起他,眉眼中带了一丝杀意。
“他是门中的大师兄,也是师傅口中最有天赋的茅山弟子。可惜他被一个女人给蛊惑了。”
女人……
回想起在山神庙道士和阴阳先生的话,我刚要张口。
道士又抽了一口烟,看向我,“你猜的不错,就是柳月。”
“遇见柳月之后,刘福他就不再一心修习道法,而是开始追求长生,师父为此罚了他多少次,他就是死性不改,甚至为此走了歪路。”
“后来他杀了门中弟子修习纸人术。纸人术本无害,但是他却尝试把鬼魂放进纸人中,想让它们有自己的意识。”
“这原本就是有违人道的。”
“师父知道后,把他逐出师门,之后他就消声灭迹,再也找不到他行踪。”
说到这儿,道士顿了顿,他攥紧手,似乎是在隐忍怒意。
“之后呢?”我问道。
“大概过了三年,刘福回来了,他带着柳月一起回来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这次回来带给茅山的会是无穷的灾祸。”
“为了报复,他屠了茅山所有弟子,生掏了师父的心。”
“二爷感知到茅山有难,已经尽全力赶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救下你姥姥和我。”
“后来为了报恩,我和你姥姥就决定要帮助二爷做一件事。”
“什么事?”
道士顿了顿,“跟你奶奶一样,做一件有违天命的事。不,应该说你奶奶做的事,跟他比起来只算是九牛一毛。”
跟我奶奶一样?
她为了让我弟弟活过来,连食龙肉取龙骨这种事都能做出来,那灵囿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道士对她有这种评价?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到腰侧一烫,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赶忙伸手掏兜,却发现原本沁染成血色的玉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泛出了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