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清洗的看见下巴刚长出来的胡渣，刀锋般清晰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好几天没洗的油大背头。
“这么晚了，你从哪里回来。”
酒杯咣的一声在玻璃桌子上发出声响，吓得宋小蝶浑身一震，站在宋清两步远的地方紧闭双眼。
“我去做兼职了。”
宋小蝶实话实话，她也是不敢说谎，因为宋清会知道的。
宋清舔舐下唇，猛地抽了一口烟，烟雾在口腔回转从嘴里吐出，在空气中散开。
宋小蝶抓紧了包带，挪到他身边，伸手轻拽他的袖子：“哥，我错了，我只想帮你分担点压力，而且我是在完成了学习任务才去的，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的，我上次考试还是保持了成绩。”
宋小蝶是帝都一所三流大学的播音系大二学生，学习成绩非常的优秀，老师和同学都是欣赏，在学校也很出名，出名的勤奋刻苦，甜美可爱。
宋清掐灭了烟，站起身来摸上宋小蝶的头，眼神愧疚：“小蝶，对不起，哥没有照顾好你。”
他亏欠小蝶，作为哥哥，没什么本事，只会在黑道上混混，有些名气却帮不了身在光明的妹妹。
“没有，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小蝶很幸福。”
宋小蝶上前抱着他安慰。
他们家的故事，是东平西凑起来的，兄妹俩支撑着的也是一堆烂摊子。
他们的爸爸宋岩是个赌鬼，快四十岁了还没有老婆孩子，就找人买来了宋清。
后来宋小蝶的妈妈孔颖怀着她遇见了宋岩，宋岩看孔颖怀着孩子，孤苦伶仃的在街头要饭，想着自己也没有老婆，就把孔颖领回家了。
虽然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好歹是有了老婆孩子，宋岩在有了家庭之后很久都没有赌钱了，就是想着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但是男人能改一时，不能改一世。
那天，孔颖正在给宋清辅导功课，宋小蝶在客厅一旁的床上玩玩具。
突然客厅传来声响，是门被踹开了，还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孔颖抱着宋小蝶，牵着宋清，还没走到门口，那群人就堵住了他们。
为首的独眼男看见孔颖的时候，眼睛放光。
宋清至今也忘不了那天孔颖的叫喊声，凄厉，无助，撕心裂肺。
后来那群人收刮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不值钱的也全砸了，还企图带走宋清和宋小蝶。
是孔颖跑出来，抱紧了两个孩子，跟独眼男做了一笔交易，他们才放过她们兄妹。
他们走后，母子三人看着稀碎的家，泣不成声，宋小蝶当时才三岁，在他们进屋的时候就被吓得哇哇大哭，这会儿只有眼泪和恐惧。
宋清起初还挣扎，但是在被打了两巴掌之后就忍住了，抱紧了三岁的妹妹，一声不吭，坚强得连那些人都夸赞。
宋清帮着孔颖收拾了家里，还好被子枕头床还是好的，他们在那张充斥着异味的床上睡了两晚。
再后来宋清和宋小蝶起来的时候，孔颖没起来。
兄妹俩被警察带走了，安置在福利院。
但是即使是这样，债主还是找上门，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找宋清，明确的告诉他，父债子还。
福利院院长被那些人搞怕了，警察来了也没用，因为他们没有做任何事情，紧紧是告诉宋清，要还钱。
宋清为了不拖累大家，离开了福利院，将宋小蝶留在了那里，自己单枪匹马去还债了。
那个人是在道上混的，带着宋清混社会，宋清也出奇的让他震惊。
才七岁，跟了那个人身边才两年，变得十分的心狠手辣，那个人十分的欣赏他，把他收为义子，一直带在身边。
后来的宋清在完全得到那个人的信任之后，才敢偷偷回去看宋小蝶。
五年，整整五年，宋清十三岁，宋小蝶十岁，五年没见，宋小蝶还是认出了哥哥。
兄妹俩在福利院门口相拥而泣。
宋清不想害了妹妹，但是那个人还是将宋小蝶送福利院接出来了，并且安置在这里。
宋清咬牙切齿，废了很多力气，差点丢了半条民才让那个人放过宋小蝶。
他答应了，但是宋小蝶不能走，只能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后来宋清每次出活动，都会想办法搞一些光明之下的钱给宋小蝶，送她去上学，给她生活费，真正承担起照顾宋小蝶的责任。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宋清其实不用管她，但是宋清做不到，他答应了孔颖。
那天孔颖的前一天：“小清，你是男孩子，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哦。”
当时宋清在帮忙，宋小蝶在捣乱，俩个人小争执了一下，孔颖才说出这句话。
宋清后来才知道，她是在交代遗言。
“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下次回来得早一点。”
宋小蝶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说出在会场遇到的事情。
宋清会担心的。
“嗯嗯，不早了，上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课。”
宋清坐回沙发上，重新端起那杯酒，重新拿出一根烟。
“哥，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宋小蝶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没用，宋清还是会抽，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抽烟喝酒，一根接一根，一杯接一杯。
果不其然宋清敷衍的应声，手里的动作还是没停下。
宋小蝶抿了抿嘴巴才转身上楼。
放松的躺在床上，宋小蝶回想起今晚的事情，后怕的手心出汗，还好北凤楼没有刁难自己。
她坐起身来拿出那件衣服，脑海里是封子安的脸，笑起来那样阳光的男生，如果是交给他也还能忍，只是十万块打水漂了，还丢了工作。
楼下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宋小蝶连忙穿上鞋子噔噔噔下楼。
“哥，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
宋清站在门口，左手揣搭在门把手上，右手抽着烟：“有点事，要亲自去一趟。没事，你睡觉吧，哥回来给你带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