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在寝殿之中伺候着云沐更衣，看着她略为朴素的穿着，他忍不住问道：“陛下今日打算去哪里？”
云沐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她没有瞒着萧景，“去看看皇……苏双言。”
萧景大概是没有想到云沐要去看这个人。
“你跟着朕一起去吧。”
萧景惊讶的抬头看着云沐，但是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萧景跟在云沐的身后进到了天牢里，整座皇宫有多么光鲜亮丽，那这天牢就集结所有的污秽不堪，昏暗的光线，还有泛着腐臭的气息。
云沐的脚步停在了天牢门口，“你在这里候着吧。”
萧景点头，“是！”
云沐让狱卒带路。
沉重的脚步声落在了牢房口，缩在角落里的苏双言头都没有抬，或许是早就已经绝望了，他刚刚被关进天牢的那些日子里，日日的期盼着陛下着过来看看他。
但每一日自己所有的希望都落空。
到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渐渐放弃了，似乎是想通了不少，自己做出这些事情来，哪怕陛下再喜爱他，也不会原谅他的。
所以他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奢求才对。
“双言。”
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从他的头顶传来，苏双言抬起了头，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一样，动作僵硬而缓慢。
透过这昏暗的光线，苏双言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出眼前的人是谁，许久没有说话，嗓子嘶哑，“陛下？”
语气之中充满了小心翼翼和不可置信。
“是我。”
云沐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和苏双言四目相对，苏双言慢慢的伸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但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脏污的双手，就这样强迫自己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我是不是在做梦？”否则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了。”
陷入恍惚中的苏双言，并没有察觉到云沐语气的不同。
他能够感受到的是梦中想见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苏双言还是没能忍住捏住了她的衣角，声音都是哽咽，“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云沐素雅的衣袍沾上了几点污浊，但是她毫不在意，眼前的男人早已不复曾经的风度，有的只是蓬头盖面，似乎整张脸都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云沐白皙细长上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似乎带了浓浓的叹息，“你就真的这般厌恶朕吗？朕到底是做了多么可恶的事情，竟然让你这么狠心？”
苏双言使劲的摇头，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从眼眶滑落，让本就斑驳不堪的脸颊越发难看起来。
“你给朕下了几次毒？”
苏双言还是摇头不说话，如果时间可以回溯，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如此的魔怔，为什么要给陛下下毒？到底为什么？
云沐语气淡然，“朕对你不好吗？”
她的声音陷入了无限的回忆，“哪怕在此之前，朕不曾给你疼爱，但是朕没有亏待过你不是吗？新婚之夜你也曾说过，不会干预朕喜欢任何人的。”
苏双言哽咽，“陛下，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陛下，求求您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鬼迷心窍。
“再给你多少次机会，你也不会悔改。”
苏双言哭得不能自已，“陛下，我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了，求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会的，就算再给你多少次机会，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云沐的声音发冷，苏双言只感觉到好像一盆冰水一样从头浇到尾，就连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是冷的。
苏双言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不管说什么，好像陛下都不会相信他了。
云沐恍若没有感受到他的绝望，“哪怕再重来一次，你依然会选择下毒，然后坚定的走向萧景，最后再给朕致命的一击。”
“那样的日子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可以跟萧景回北国，以你的能力去北国，就算不会是达官显贵，想要平安的过一辈子也是十分容易的。”
苏双言表情渐渐变得迷茫起来，看着云沐的眼神都是茫然，陛下所有的话拆开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为什么连起来会那么晦涩。
陛下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和萧景联系在一起？
他怎么会去北国呢？
云沐看着他的表情低声笑了笑，似乎有些怜悯，“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可怜呢，朕的皇夫不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什么要受外界的影响？”
所以这人啊，最忌讳的就是摇摆不定，要么就坚定原来的想法一直走下去，或许还能够寻到一条生路。
可偏偏，做人也最舍不下心里的那些杂念，总想着两全其美。
“可是陛下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是狠不下心。”他低声喃喃自语。
事到如今了，苏双言或许已经没有任何的资格求得陛下的原谅。
可现在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
云沐看着他满心觉得无趣，她慢慢站直了身子，苏双言似有所感一般扑上去抱着她的腿，“陛下，所有的事情都是夫一人所为，求陛下不要怪罪丞相府上下的人。”.七
云沐：“朕本来确实没打算怪罪她们！”
这话也太过明显，苏双言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是因为母亲为了救他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陛下，母亲都是为了救我，求陛下，饶我母亲一条生路吧。”
云沐由上往下的俯视着他，哪怕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中，苏双言都能看到女人眼里的凉薄和冷漠。
“若非逼不得已，朕怎么会愿意走到这一步呢？”
云沐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如同过往一般亲密的姿态让苏双言哽咽了一下。
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因为一时鬼迷心窍，他和陛下一定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