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双言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周围,一遍又一遍的逼迫着自己忘记他做的那些事情。
是,他应该早些悔悟的。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所有的罪都是他应该受的。
云沐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苏双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一刻连抱着云沐的双腿都做不到了。
牢房外的侍从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苏双言原本佝偻的身子慢慢挺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侍从手里的酒杯。
云沐没再继续往后退,反而苏双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往后退了一些,随后抬眸看着她,重重磕了两个头。
声音很重,仿佛还能听到头骨和这青石板接触的声音。
“若有来世……”
苏双言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里完全出不来了,在这一刻,眼眶里的泪水像是流尽了一般,一片深红却再也没有半点湿润。
“奴希望陛下身体康健,再无烦忧。”
在他说完之后,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侍从走去。
从他端起酒杯到放到自己唇边那一刻,手都没有颤抖,只是在听到陛下唤他名字的时候,酒杯里的酒洒出来了一些,直接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哪怕有毒也不该流于表面的疼痛,可偏偏这点点的酒,却要灼烧他的皮肤一般。
“双言,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夫。”
苏双言重重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上好的酒杯落到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也不知道陛下放在酒里的是何种毒,为何才刚刚下肚,从心口处生出灼热的痛感,随后蔓延到身体的各处。
仿佛自己的皮肉都被撕裂了一般。
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努力咽下这些疼痛。
是不是陛下中毒的时候也像这般痛苦?他怎么会狠得下这个心?
口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身子慢慢落了地,就在最后那一刹那,他所有的感知都落在了自己的腰间。
直到最后一刻了,陛下也不舍得他。
“双言……”
苏双言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着陛下,视线里的人越来越模糊,无数种恐慌充斥着他的整个大脑。
他想要伸手抓住,但是为什么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看不见了,也再也触摸不到了。
他害怕……
陛下……陛下……
所有的感官也渐渐消失,苏双言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以为他该恨的,确实也应该恨,恨自己咎由自取。
苏双言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俯薄唇轻轻动了动。
陛下,对不起,我爱你。
陷入死寂的牢房,如今更显阴森,云沐慢慢把人放到了地上,侍从看不到的角度里,女人眼底只剩淡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站起身来,“厚葬。”
说完之后便转身出了牢房。
侍从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的皇夫,不,苏双言,重重叹了叹气。
…
萧景就站在牢房之外,静静的等着云沐出来。
从黑暗之中慢慢渗出了颓靡气息,随后云沐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眼前的云沐和他过往所知的人差距甚大,再也没了过往的意气风发,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一样,浑身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她在难过!
哪怕萧景不想承认,但他能够看出来,云沐是真的喜欢苏双言,所以才会在发生那些事情后,变成这个样子。
“回宫吧。”这声音似乎比这夜色还要冷上几分。
萧景默不作声的陪着她,从牢房出来之后,云沐便一句话都不肯说了,像极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萧景甚至在一瞬间想过,云沐的心似乎也跟着苏双言一起死了。
看着那双冰冷到极致的双眸,萧景说不上心里何种情绪作祟,他上前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
“陛下,您已经喝了很多了,不能再喝了,明日还要上朝。”
从到了御书房之后,云沐就派人拿了酒过来,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里闷着头的喝。
哪怕她哭出来,把自己的情绪宣泄一番,或许才会让人感到安心一些。
可偏偏现在的云沐,没有一点生气,神色冷静的像个没有事情的人一样。
但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云沐动作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抬头看萧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这么多酒麻痹了自己的大脑,还是因为有些不可置信。
但不管何种理由,萧景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云沐。
“陛下,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值得吗?”
云沐怔然,“背叛我?”
萧景:“是,苏双言他背叛了您,是他给您下了毒,若不是因为陛下运气好上一些,恐怕陛下早就已经性命堪忧了。”
云沐无神的目光渐渐凝焦,她有些迟缓的说道:“大概……也许……他只是因为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萧景忍不住笑了出来,平日里看起来英明神武的女皇陛下,如今竟然也会自欺欺人了。
脆弱的像个布娃娃一样,萧景不想看到这样的云沐,一点都不像。
但是不可避免的,面对这样的云沐,他心生怜惜。
仿佛是坚强了太久,就连脆弱都不会表现出来了,给人的只是无限的凄凉之感。
喝了这么多酒,云沐似乎真的染上了一些醉意,漆黑的目光都沾染上了些雾气,她对着萧景招了招手。
“萧景?”
萧景坐在了她的对面,声音或许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
“陛下,我在。”
“你靠近一些!”
萧景依她所言,靠近了她,本以为云沐要说些什么,却不料下一刻就被这个人拥在了怀里。
他确实日日都陪在云沐的身边伺候,却从未有一刻和这人如此亲近,仿佛周身都是云沐身上的气息。
或许云沐真的喝醉了,否则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而萧景确定自己没有喝醉,却又为何没办法伸手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