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是忘情宗宗主闻讯赶来,拎着他下了雪域峰,等远离了宁域白的地界,宗主手中的玄铁剑鞘便落到他脸上。

    夹杂着宗主的厉声呵斥,“徐清焰,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时他尚有三分傲骨,“呸”的声吐出满嘴血沫,跟宗主据理力争,“我不许宁域白修无情剑道!”

    宗主执掌忘情宗多年,何时被人这般忤逆。

    登时也火了,重重的两剑鞘捶向他后背,“修无情剑道是域白自己的决定,你凭什么说不许。”

    “凭我是他师父!”

    “那你倒是问问他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师父!”

    徐清焰再次无话可说。

    是呀。

    他把宁域白当徒弟,对方却未必认他这个师父。

    宗主见他终于知道安分,随手将他扔给随行弟子,“罚去剑池寒潭,未及五十年不许他出来!”

    徐清焰脊背生疼,用尽浑身力气抓住宗主袍袖,语气近乎哀求,“不能让宁域白修无情剑道,他的无情剑道以后会碎的!

    随便他修什么都行,只有无情剑道不可以!”

    “我倒不知你竟有了推演天机的本事。”

    宗主压根不信他所说,反手便禁了他的口舌言语,“既然你不喜欢面壁思过,那剩下的九十余年,便去剑池磨剑罢。”

    “给我看好,要是跑出来我拿你们是问!”

    忘情宗的剑池寒潭,汇聚了剑宗的精华所在。

    满池的凛冽金铁气息对剑修磨练剑意有着绝佳助益,可徐清焰不是剑修,他甚至与那些剑意天生便不合,一进剑池,那满池的剑意便如同找到了目标。

    化作漫天流萤,穿透他浑身血肉、五脏六腑。

    宁域白尚未开始修无情剑道,他先尝到了筋骨破碎、痛不欲生的疼痛——若非青鸟仗义,主动替他挡下了系统对他试图搅乱主线剧情的惩罚

    以他当时情况,根本活不到走出剑池那天。

    或许是疼的太厉害了,后来徐清焰逐渐淡忘了待在剑池的那些日子,想起这件事时,就记得他往雪域峰上去的时候。

    风雪交加、脚底湿滑。

    忘情宗的风雪,是真的大呀。

    冻得他血肉模糊,连骨头都快碎裂了。

    “好冷。”他低声呢喃着,将手拢到胸前。

    青鸟扑闪着翅膀,“往左拐,有火气。”

    风雪依旧,都快辩不明方向了。

    徐清焰循着青鸟指路,在雪地里趟了半个时辰,站到栋满覆冰雪的茅屋前,门没关,里头传来“叮叮叮”敲击铁块的声响。

    他被冻得头脑昏沉,径直往院内的火炉走去。

    炉子里加满了碳,红彤彤的火苗翻腾着。

    徐清焰满足的凑过去,热气很快便驱散了他周身的湿冷寒意,打铁老人撩起松垮垮的眼皮,声音嘶哑的开口赶人,“暖和了就滚出去。”

    徐清焰抬头,看向老人手里即将成型的剑胚。

    “我会磨剑。”

    老人皱着眉头看他,徐清焰坦然相对。

    片刻后,老人将脚边的钝剑踢给他,拿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磨剑石,“试试看。”

    徐清焰在剑庐住了下来。

    那些安排他扫雪的弟子对此极为不满,来剑庐找过他两次,皆被打铁老者挡了回去,“你唤他走可以,想让他去洗马桶、扫山道我都不拦着,只是你以后兵刃坏了,也不要拿来我的剑庐修。”

    “我年老体弱,怕是打不动铁、磨不得剑了。”

    几人恨得牙痒痒的,却碍于老者身份不敢多言,只能恨恨的瞪着徐清焰,“他可叫做徐清焰呀!”

    “天底下叫徐清焰的多了去,你们难道还能全弄死?我劝你们还是少做些孽,别平白无故的败坏了我们百花门的名声。”

    老者头也不抬,手里“咣咣”锤着赤红铁块。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你们真那么恨徐清焰,不如亲自去寻了他报仇。”

    几人敢怒不敢言。

    徐清焰死在忘情宗,魂归地府、尸身被宁域白带回雪域峰。

    他们既不能渡冥河下地府,也不敢往忘情宗去寻宁域白的麻烦,甚至连闯进老者的剑庐,收拾“百花门徐清焰”都做不到。

    只能狠狠的瞪了眼他,骂骂咧咧的走了。

    徐清焰看着他们的背影,颇为纳闷,“他们为何这般恨我。”

    他是搅了白潇潇的结契礼不错,可他不是也死在白潇潇手里了么,且按照剧情来说,他是白潇潇和宁域白最后的阻碍。

    他死了,两人之间便再无阻碍。

    从此比翼双飞、情深意浓,羡煞旁人。

    他如此兢兢业业的走剧情,百花门不感激他也就罢了,怎么还恨上他呢。

    青鸟沉默半天,才憋出来句,“你也知道剧情出了点小偏差。”

    打死不愿加班的徐清焰立马警觉,开始推脱。“不就是结契礼被打断了么,都是小事情,只要两人心意相通、礼成不成有什么关系呢。”

    青鸟趴在他肩头,无声叹息。

    若真只是扰了结契礼倒好,补办便是。

    可麻烦就麻烦在宁域白压根没有补的意思,不仅不准备补礼,还将准道侣白潇潇拒之门外、就待在雪域峰守着徐清焰的尸体,谁也不见。

    根本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青鸟表示无奈,好好的剧情,怎么突然就崩了呢。

    它看了眼头顶落雪,“徐清焰……”

    徐清焰脸色秒变,“我聋了,听不到。”

    拒绝加班,从我做起!

    青鸟:……

    外面寒冬腊月,剑庐里却温暖如春。

    徐清焰整日待在剑庐里磨剑,难得清闲自在。

    他以前曾学过段时间炼器,后被关进剑池寒潭磨剑近百年,虽说于炼器没甚天赋,经验却是十足,很快便将剑庐打理的井井有条。

    闲暇时分,他跟老者躺在炉边烤火闲聊。

    老者喝着他沏的花茶,撩起眼皮看了他眼,“我看你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轻轻,怎么如此暮气沉沉,看起来比我这个老头还颓废些。”

    既不爱出门交际,也不缠着他教些东西。

    说磨剑,就真只磨剑。

    一坐一整天,全然不带动的,丝毫没有为以后打算的意思。

    徐清焰笑了笑。

    若真论年龄,他确实是比老者年长的,六百年前,他的大徒弟便已经在仙盟闯出赫赫威名,走到哪都要被尊称声“小仙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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