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等我啊?墨儿这么想爹爹?”

    芸京墨还没出房门,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含着笑的男音从小院中传来。

    三两步跨出房门,只见一个院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着一身官服,虽一身风尘,却神采奕奕,正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迎出来。

    虽说光看面相有七分的不怒自威,但硬是被脸上堆着的笑容冲淡了六分。

    “爹……爹爹!”

    芸京墨只一迟疑,即亲切唤开,凑至近前。

    这份亲近有三分靠刻意,剩下七分的都是被芸志行满脸的慈爱所感化。

    芸京墨忽然鼻子一酸,仿佛归巢的鸟儿,没来由地觅到了血浓于水的亲近。

    她原本不是这样容易适应的人,但这一刻偏偏如此感性。

    仿佛她真的是眼前人教养了十数年的独女,他也真是是她如山的靠山。

    他不能出事。

    芸京墨靠在这位父亲的身边,坚定地想着,她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芸志行离家数日,心里记挂着独女。他揉着女儿的头发,笑道:“已给你栗乡的云生哥哥去了信,你最爱的栗子糕管够,还留了最肥美的鲑鱼等着你呢!”

    “谢谢爹爹!”芸京墨笑着应道。

    酉时,回春堂。

    这个时候的回春堂已经少有病患,几个药童收拣着戥秤铜冲,将笺方归位。

    这两日回春堂的药师正在清点余药,以做年前最后一次补充。

    平时这个时候祁铭之该休息了,查对药材该是药师的工作,但这两日时间紧,所以祁铭之白日出诊,夜里还要跟着清点药材,记录归档。

    药师顾珏腾出一块地方:“这几日天干物燥,这几味润下药消耗得快,我记在这里了。”

    回春堂的第一任堂主原是御医出身,民间医馆大多医药不分治,坐诊的大夫既要开方诊病,又要负责调剂药物。这样一来,时常两头难顾。

    老堂主则依照宫里尚药局的规矩,医者诊病,药师监药,一医一药,分治而不分家。

    回春堂的药师专责管理药物调剂,确保药材品质;往下又有自己的药农,专供回春堂的药销;一条线完整闭合,很快就做起了回春堂的名号。

    到了祁铭之这一代,回春堂已经成为了大梁境内第一大医馆,分号遍布全国,一直开到了与西凉交界处。

    顾珏,便是祁铭之的药师。

    虽然名义上,只有祁铭之是老堂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但是顾珏入回春堂的这些年,也没少受文老先生的指导。

    文老先生不管事,这二人现下便是回春堂的一把手。

    “今年雨水不好,这几味根茎药光靠咱们自己的药田怕是供应不上,得和底下的药商谈。”

    顾珏忙得脚不沾地,拍出一张列好的单子,侧头看祁铭之。

    祁铭之扫过一眼,微微蹙眉:“都是常用药。”

    “是,不过所幸,正好是淮安道地药,光靠淮安的药商可以补上咱们的缺口。”

    “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我和他们谈。”祁铭之思忖着。

    “那再好不过了。”顾珏松了口气,“不然我是要累死。”

    祁铭之淡淡笑过,伸手在那张单子上圈了个圈——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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