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顶上下来后,楚含章便将爱不释手的七彩风铃挂在了阁楼大厅中,察觉到小徒弟一直忍不住朝自己这边瞅,便打趣道:“我的小徒儿也喜欢这个风铃么?”

    姬崖:“师尊,你收的是男徒弟,男子不喜风铃这种东西。”

    楚含章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口嫌体直的那种:“男子怎么就不能喜欢风铃?不喜欢那你瞅啥?”

    她刚想说“回头师父给你做一个”姬崖便绞着手指道:“师尊这风铃,看着倒很像是定情信物。”

    蛤????沈天梁送她定情信物????什么鬼!!!!!

    楚含章忍不住打了他一下,由于身高差的原因,正好锤中他胸口:“你这熊孩子乱说个甚?不是定情信物,是你大师伯和二师伯送给我的七夕礼物,在师父的老家,七夕是个相当隆重的节日。”

    只见姬崖不满地嘟哝道:“送礼的时候明明只有二师伯一人,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像熊。”

    楚含章:“你说什么?”

    姬崖:“那弟子以后也每年给师尊送七夕礼物。”

    楚含章:“每年都送那礼物不得堆成……”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徒弟不像他们一样,能活上几千上万年,便改口道:“每年都送你不嫌呐?你师伯他们是每十年才送一次。”

    姬崖:“怎会嫌烦!不会!”

    楚含章挂好风铃,拍了拍手道:“来我们接着讲阵法,为师今日一定要将阵法给你讲完。下午讲到哪了?”

    姬崖:“讲到,师祖因为阵眼天极石把机月同梁阵布在了怪石嶙峋的神龙峰。”

    楚含章:“应该说,你师祖他当年在神龙峰寻到了可做阵眼的法宝天极石,你小时候还去那举行过刻铭仪式的,天极石生于神龙峰,故而只能在那里布阵。那你可知刻铭仪式的意义?”

    姬崖:“之前弟子只当是入门的一个仪式罢了,将名字刻上去就类似于凡界的族谱,难道还另有深意?”

    楚含章:“当然有,不然大费周章给你们举行刻铭仪式做什么,直接将名字刻在上面不就行了?刻铭仪式的真正目的是让天极石给你们认元神。”

    姬崖:“认元神?”

    楚含章:“对,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何能不带通行令自由出入天虞山防御结界?其他人不管怎样冒充天虞山弟子试图进山,都会被识破,便是因为天极石认人的方式,是认元神。因此只要是我派弟子,哪怕毁容,失忆,痴傻,修为尽废,只要元神不变,天极石都能认出。由于天极石为阵法的阵眼,天极石认我们,防御结界便认我们。”

    姬崖奇道:“原来个中原理如此复杂。所以天虞山将被逐出门派的弟子名字从天极石划掉,不是单纯划掉那么简单。外人就算用夺舍之类的邪门手段,也无法偷袭天虞山。”

    楚含章:“嗯,名字一旦被划掉,阵眼不认,人便会被防御结界排斥在外,被夺舍的人也一样,元神变了,天极石就不认。”

    姬崖:“那师尊,一个人的元神,可能会被撕裂吗?或者不夺舍,有人直接将本派弟子的元神叠加放在身上?”

    楚含章:“元神是无法叠加的,至于撕裂,则是一种及其残忍的手法,为师未曾听过有人研究。这样灭绝人性的缺德邪术,若被发现定为世间所不容。”

    姬崖所问的问题让楚含章联想起了南宫在竹之事,沈天梁说是与元神有关,难不成南宫在竹是死于元神撕裂?可他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盘上,谁又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撕裂他的元神?

    罢了,不想了,撕裂元神这种事情,让楚含章不禁打了个冷战,那可是真,灰飞烟灭,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楚含章拿起旁边的一叠手稿:“来,给你看看这个,阵法的布阵方式。日后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找一块带点能量的石头,自己布一个小阵玩玩。”

    姬崖:“师尊,这个手稿徒儿方才看过,布阵的方法也学会了。”

    不愧是你,省心小学霸。

    楚含章:“甚好,那你可有什么问题要问为师?”

    姬崖:“……有。”

    楚含章:“有你便尽管问,不必吞吞吐吐,这里又没有别人,为师不会笑话你的。”

    姬崖:“师尊,假使,假使徒儿和沈天梁师伯一同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噗!”

    楚含章惊得茶杯差点掉到地上。这是什么狗屁问题啊!

    此情此景,好像从前偶像剧里的狗血桥段,女主打翻醋缸歇斯底里问男主:“你与她整日成双入对,是不是喜欢她?”

    然后又不依不饶地问出经典的死亡问题:“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又像是家里养的宠物狗,主人一旦去摸别的狗子,就在一旁狂吠不止。

    呸!不对,怎么能把亲哥一样的沈天梁比作狗子,小十七也不能比作狗子,那可是自家的亲徒弟,人还是凡界的小王子。

    但她还是无语极了,这是什么神奇的占有欲?

    楚含章邪魅一笑:“为师当然是,拿你两当垫脚石溜之大吉了!我把你们都推水里你信不信!”说罢将阵法图卷成一团,敲了一下姬崖的脑袋:“为师是让你提阵法相关的正经问题!你提的这什么?这个不算,重新提一个!”

    姬崖耷拉着脑袋无奈道:“哦。那师尊,天虞派是不是只有机月同梁一个阵法?”

    楚含章闻言,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叠手稿道:“天虞派自开山以来,便喜避世清修,故而你师祖他老人家只研究了一个用于守成防御的阵法,机月同梁阵。”

    她将手稿慢慢摊开在案桌上,接着说道:“但这些年来,机智如你师尊我,发现紫微斗数可以衍生的阵法很多,比如这个,姑且叫它杀破狼阵。”

    姬崖轻轻拿起手稿,道:“杀破狼,是说结阵是的主星位为七杀,破军,贪狼这三颗星?”

    楚含章:“正是,机月同梁阵为防守之阵,而此为杀阵,结阵至少需要三位命宫主星分别为七杀,破军,贪狼的修士,三名结阵者分居三方。”

    姬崖:“弟子懂了,类似于行军布阵中的掎角之势。”

    楚含章笑道:“行军打仗的兵法我不懂,你得回去找祭仲先生讨论。但这杀阵,若是布在天虞山,便可自动击杀侵入者,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只是单纯阻挡。”

    姬崖:“那师尊为将这阵法一并布上?结阵之人,找三师伯,六师伯和七师伯便可。”

    姬崖口中的这三位师伯,便是柳七杀,吴破军与徐贪狼。

    楚含章:“一是这种杀阵与天虞派与世无争的理念不符,天虞山立派以来也从未受过大规模攻击,门中长老恐不会采纳。二是眼下这个阵法只是雏形,仍需完善,我还要试试阵眼能否直接用天极石。

    ……

    二人聊得起劲,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楚含章不知何时已经累得撑着脑袋在案桌上睡着了。

    本来姬崖担心惊醒她,便找了毯子给她盖上,自己则坐在一旁陪着。

    然而坐着睡觉毕竟是个高难度技能,楚含章并没有从她师父天隐子身上继承到这一绝技,睡到酣处,手便无法承受整个人的重量,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

    姬崖被自家师尊萌出一脸鼻血,又不敢笑出声,他无奈将楚含章扶到了旁边的榻上。楚含章熟睡之时,少了平日那双忽闪大眼带来的灵动与中二,显露出面若皎月,沉静如水的一面。姬崖不由地默默坐在榻边,望着她出神。

    蓦地,楚含章一个□□翻身将大半毯子踢落榻下,长发凌乱糊了一脸。姬崖重新仔细替楚含章掖好被角后,就要帮她拨开糊在脸上的乱发,但那伸出的手,终是僵在了半空。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放下,慢慢捏成拳。

    一瞬间,他仿佛针对一件纠结很久的事情做出了决定,望向楚含章的目光里含着前所未有的决心,转身轻轻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路过大厅的时候,风铃被夜风拂出叮铃铃的声音,姬崖觉得那风铃怎么看都不顺眼,那叮铃铃的声音更是无比地辣耳朵,又不能就这么扔了,胸中一口气出不来,憋闷至极。

    他死命盯了风铃上的七彩贝壳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提笔给凯风写了一封加急版飞鸽传书。

    天虞山脚下,睡眼惺忪的凯风半夜三更收到自家公子的飞鸽传书,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个激灵将身边的暗卫吼起来,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去看信,只见信中道:“速去寻七彩贝壳,要百枚以上,环钱大小,用于制作风铃。”

    凯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喷出了一口陈年老血,整个人气得直抽抽。

    众暗卫:“侍卫长,您没事吧?”

    凯风捂脸举信,颤抖着双手道:“无事。赤金队,明日随我去渤海边寻七彩贝壳,快马加鞭,凌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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