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次?”

    掺了冰的一句话将玉衡扯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玉衡顿时一慌。这话不仅伤人,而且再怎么说,也不该说对方能力欠缺,就好像说坏话被当事人发现了一样,“抱歉,我……”

    破风之声传入耳内。

    未尽的话霎时被咽下。

    玉衡侧眸看了眼横在脖颈旁的黑剑,喉结无声滚动。

    “你说我没有阵法天赋?”

    唇畔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我没有’三个字。自言自语这个习惯真的不好,得改。

    玉衡抬起头,和站在跟前的祁夜对上视线。对方背着光,眸中的猩红比他身后的烈日还要扎眼。

    霎时,他想起了上辈子听到的传闻。

    魔尊发狂时眸色发红,在这个状态下,他嗜血成性,理智全无,还会不分敌我地攻击。无人能活着从他的剑下出逃。

    玉衡还是第一次和发狂的魔尊对上。

    紧张的情绪暴涨,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身上的白布,直至上面被戳了一个洞。

    然而如今再没有人在意。

    “哪怕我没有天赋也知道,只要杀了你,封印的阵法自会消除。”

    “你知道?”玉衡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偃月七星阵繁复异常,仅且只有一个解阵法子。该法步骤极多,每一步都隐含着巨大危机。哪怕是当世阵法圣尊,也无法轻易解除,正因如此,当年凌轩仙尊才会联合其他圣尊,动用庞大的灵力启动此阵,借此封印魔尊。

    不过,这个说辞在阵法修炼成人后需要做个补充。

    因为阵中人还能通过斩杀玉衡来重获自由。

    也就是说,解阵思路由一个变为了两个。

    只要玉衡一死,伏魔阵也将不复存在。

    玉衡一直以为祁夜不知这个法子,所以才耗费诸多时间和精力研究繁杂的解阵方法。

    上辈子的祁夜甚至花费了将近一年的光阴进去。

    原来他一直知道,却没有这么做……

    慌乱地扣着白布的手停下了动作,就连微微发颤的身体也逐渐稳定下来。

    祁夜道:“别废话。放我出去,否则……”

    颈侧的剑靠近了几分,玉衡甚至能嗅到剑上传来的铁腥气。

    他睁着明亮的双眼看着祁夜,坚定地和红眸对视,大胆且主动地往黑剑边上挪。

    他的动作不算慢,可祁夜比他更快,黑剑在白皙的脖颈移过来的同时立马被抽回。

    锋利的剑刃丝毫没有触碰到白皙的脖颈。

    余光瞥见这快如闪电的收剑动作后,玉衡想通了一般勾起唇,笑了,“我可以解阵。”

    他重新晃荡起双脚,语气轻快地补充道:“不过有个前提,我要跟你一起走。”

    祁夜立即反驳:“不行。”

    不知何时,祁夜双眸的猩红淡去,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解阵。之后你爱去哪去哪。”

    “那伏魔阵我不解了。”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祁夜手搭在剑鞘上,“如今谈判的筹码在我这,这阵不管你解不解,本尊照样能出去。”

    一恢复原貌,自称又换回‘本尊’了。玉衡撇撇嘴,“我自然记得。”

    若是之前的他,或许还会被吓到,立马解阵放走人。可现在的玉衡不会这么做了。他知道魔尊不会杀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封印了魔尊百余年,魔尊必定恨他入骨。一直不动他,是因为魔尊不知道杀了他阵法能解。留着他好方便威胁逼出解阵法子。

    没想到魔尊一直都知道。

    他非但知道,还一直不动他,上辈子解阵后还给他留了衣物,这辈子虽威胁他,但也没有伤他,甚至还替他包扎。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取他性命呢?

    “我相信你不会。”玉衡脚丫子晃得更欢快了。

    看得祁夜愈发烦躁。

    方才明明还怕得不行的人,怎么说不怕就不怕了?

    想不通,也实在下不了手,祁夜只能咬牙切齿道:“行。”

    “不过你衣不蔽体,不好去城镇闲逛,先在这等着,本尊给你带几套衣服换上再走吧。”

    玉衡下意识拒绝,“我不要!”

    上辈子就是因为自己轻信了这话,所以才放走了人,这辈子他可是要呆在祁夜身边报恩的,怎么能让祁夜溜走。

    “白布够大,我会牢牢抓紧它,不被风吹走。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为了能更好地堵住祁夜的退路,玉衡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要借买衣服的名义,扔下我。”

    祁夜翻找玲珑袋的手一顿,“不会。”这阵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迟钝,还算聪慧。

    花了一辈子换来一时聪慧的玉衡内心呐喊了一句:他就知道祁夜逮住机会就会丢下他!

    “披上这个。”

    祁夜随手一扔,玉衡慌乱接过,低头一看,是一件玄色的外袍。

    “没别的了,你先穿着,等去到最近的小镇后再给你买一套合适的。”

    衣袍质地顺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玉衡一手撑在石块上,双脚还没碰到地面就被祁夜一指按着额头推了回去,“别弄脏绷带,本尊没有第三条给你。”

    无奈下,玉衡只好攀上石块。

    这石块光滑,也还算干净,他褪下白布,穿上玄色长袍。

    长袍的尺寸对他来说实在大了点,衣袖往上拢了两圈才看到自己的手腕,袍摆更是离谱,虽然不至于长得拖地,但玉衡低下头时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脚。

    罢了,如今也没别的选择,将就下吧。

    玉衡扭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祁夜背过身,“换好了。”

    祁夜看了他一眼。衣袍是预料中的不合适,松松垮垮,全靠腰带系紧。哪怕如此,也比白布好很多,起码不会随着少年人的走动而随风飘起。

    “等你脚伤好了,再出去。”说完也不等玉衡有什么反应,扛起人就走。

    这回玉衡倒是没有挣扎,就是倒挂着有点难受。

    没过多久,他就被放在一处草地上。不远处还有一泉冒着滚滚热烟的灵泉水。

    玉衡很快便认出这里是那天他提醒祁夜非阵眼的巨石处。

    没想到巨石底下还有灵泉。

    “这里灵气充裕,能让你伤口好得更快。”祁夜说完就走,也不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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