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山周边的麦田像涂上了一层黄金，到处金黄金黄。
空气中也散发着一种香甜的味道。
这冬麦都是秋仲磷组织军队自己开垦种下的。
总算到了丰收的时候。
趁着天气晴朗，大家加紧收割。
幽都老百姓则帮着送饭送水。
这种时候也是北方游牧民族开始来骚扰抢粮的时候。
骑兵营主要负责巡逻，以防止敌人侵犯。
骑兵每五人一组。
为保证安全，组员彼此不能离开对方视线。
姬偲、秋九山、墨大河等五位室友分在一组。
墨大河年纪最大，故而担任组长。
他以一种长官的做派说道：“要巡逻，一定要远，才能最早发现问题。离这里二十里外有一条冰河，是大家都会忽略的地方。我们就去那里守着。”
他故意隐瞒了30里的距离，实际上是50里。
因为宝骥子规定，新兵不能跑出20里范围，20里外是老兵的巡逻范围。
然而墨大河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有他最了解幽都的每一处。
他也研究过上一次楼烦进犯、幽都惨败的原因。
从楼烦过来有两条路，一条在幽都西北方向，一条在幽都东北方向。
冰河河道又宽又深，马匹根本过不来，是幽都的天然屏障。
故而没有重兵把守，只留了一队骑兵沿着河边来回巡逻，以防止楼烦人渡船过来。
不过，楼烦人是旱鸭子，一般不会选择这种最冒险的路。
就算冒险，渡船运送能力有限，他们还没渡完河，幽都兵就赶来防御了。
上次楼烦进犯，韩太守按照老规矩，东西分两路进行抵挡。
可是忽然有众多的楼烦骑兵出现在幽都城下，之前毫无预警。
此时幽都城防空虚，兵力全都外出，剩下的老百姓没有组织，又没做准备，哪挡得住？
所以幽都先被攻破。
等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屠了幽都，反过来兵分两路进攻幽都兵。
幽都兵左右军都腹背受敌，这才被打得落花流水，全军覆没。
事后墨大河沿着楼烦骑兵的马蹄印，找到了冰河。
在那里，八个幽都巡逻兵全都阵亡，是被密集的箭射死的。
河岸上，有大量的马蹄印，方向便来自冰河。
他询问过居住在沿河的百姓，他们都说没见过河里出现过船只。
没有船只的情况下，这些马如何渡河？
带着这样的疑惑，墨大河在河边连守了一个月，终于发现：
月圆之夜，那条河会突然退潮。
河床几乎干涸。
但是，两刻钟之后，水又迅速上涨，比原来的水位还略高。
他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又观察了两个月。
并非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如此。
那么楼烦人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
又是如何寻找河水干涸的规律的？
这种情况他向宝骥子汇报过。
宝骥子当即派人在冰河日夜观察，连续三个月了，从未发现过河床干涸的情况。
宝骥子怀疑墨大河当时是受刺激太大，产生了幻觉。
所以并未把冰河沿岸当做防范重点。
墨大河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会产生幻觉的人。
这两三天，正好就是月圆之日。
他决定，一定要守在冰河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入夜，他们五人在离河有一段距离的树林里搭起了帐篷。
爬到树林的高树尖上，可以看见下面一段河岸的全景。
他们约定：每次三人到河边巡逻，两人回帐篷睡觉，这么轮流。
轮到姬偲、秋九门和石胜坤巡逻了。
秋九门见她睡得正酣，不舍得叫醒她，对交班的人说道：
姬偲正在做梦呢。
她梦见跟阿娘在皇宫的上空飞翔。
国君站在底下的楼阁向她们招手。
她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国君，所以国君的脸根本看不清楚。
她想降落将他看清楚，忽然射来一只箭，扎伤了她的翅膀。
她直直地坠下，全身失去重心。
“啊！”她惊醒过来。
耳朵里马上灌满了呼噜声。
她左右看看，借着白色帐篷漏下的一点点微弱的月光，能看清楚有两床被子隆起的影子。
她忽然意识到该自己巡逻了。
“他们怎么回事，巡逻也不叫上我！”她嘀咕着赶紧爬起来。
她骑马沿着河慢慢走着，一直没有看到秋九门和另外一个搭档的影子，也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
圆月将自己的模样照在河面，被波澜不惊的水面拉出很长的光影。
光影散开了，化成粼粼波光。
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
姬偲想起母亲的歌声：
我们是月亮的孩子
月亮陪着我们睡觉
云朵是温暖的被子
夜风是撩动的帐子
......
娘，你还好吗？
姬偲望望月亮，忍不住把马背上挂着的枕头拿起来，深深地闻了闻。
幽兰花草的香味越来越淡了。
可是想念娘的心思却越来越浓。
“嗖！”忽然，射来一箭，正好扎在枕头上。
不好！
姬偲一夹马肚子，加快马速，抱着枕头俯身在马背上。
又有几只箭跟来，都被她躲过。
她紧急吹响挂在脖子上的笛子。
“句——句——句......”
总共有九声，声音刺破寂静的夜。
这笛声不大，却传得很远。
帐篷里睡觉的墨大河惊醒，听见了警报声。
他赶紧叫醒周驰，骑上马远望，立即傻眼了。
只见河道不再是银光闪闪的一道玉带，而是黑乎乎的一条，河床那边有兵器和盔甲在月光下闪烁。
很大一片队伍，横着压过来！
“快，快回去报警！”墨大河带着周驰赶紧跑。
一路不停地吹哨。
“句——句——句......”
当墨大河听到别处有哨声响应，知道警报有了接续，便让周驰继续回幽都报信，自己则勒住马。
他担心姬偲他们。
当他回到树林，发现那些骑兵很快就要上岸了。
他没有看见姬偲他们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着。
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这群虎狼之军。
恰在这时，几匹马蹄声传来。
他回头看，姬偲骑马回来，后面还跟了七匹马。
原来，楼烦骑兵在渡江之前，已经有八个提前从其他地方过来埋伏在此，以清除这边的巡逻兵。
秋九山与石胜坤已经被他们射倒。
石胜坤中箭身亡。
秋九山负伤跳河，不知所终。
姬偲是因为那个枕头救了她一命。
之后她赶紧逃，八名楼烦骑兵狂追不放。
姬偲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吓死人的场景，都想不起来要回射。
直到她的马匹中箭突然栽倒在地，她一跃而起，飞上树枝。
这个时候她冷静下来，因为把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她拉弓搭箭，对着底下的追兵射击。
底下的骑兵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她在树间飞来飞去，根本看不清楚她到底在何处。
她很快解决了这八个人。
不舍得那肥硕的马匹，便全都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