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偲看着远处。

    那些楼烦骑兵已经离岸很近了。

    她毅然说道:“必须阻止他们!”

    “就我们俩?别白白送死,我们的人很快会赶过来!”墨大河阻止。

    “现在他们的马蹄还陷在河床的泥浆里。根本没法冲杀。如果我们在岸上放箭——”

    “他们射来的箭会更多,我们就是他们的靶子!”

    “你不是说河水两刻钟就会回涨吗?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行!这样......”姬偲对墨大河说出她的计划。

    楼烦骑兵正准备上岸,忽然沿岸奔过来一匹马,连连射倒了他们正要上岸的十几个骑兵。

    那些马是斜着上岸,两个蹄子在泥浆里,两个蹄子在岸上,得挣扎半天。

    骑兵坐在上面,身体是斜的,一只手得勒住缰绳保持身体平衡,根本不方便还击。

    现在失去骑兵的控制,马停在那里嘶叫,挡住了后面马匹的上岸。

    他们不得不布阵,全力放箭。

    然而,岸上的马匹有帐篷布挡着。

    不仅护住了马身,还护住了骑手。

    如同一块硕大的盾牌,把射来的箭全给挡下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之前偷渡,必须提前在岸上布置兵力接应的原因。

    现在没有接应,却有还击,弄得他们措手不及。

    此时,河水开始上涨。

    才半柱香的功夫,水面已经没到马的小腿肚子。

    位于骑兵队伍当中的楼烦王十分恼火,骂道:“岸上只不过一匹马,还对付不了吗?两翼射箭,中间的上岸!”

    这一招果然有用。

    密集的箭下,与墨大河同坐一匹马的姬偲无法还击。

    已经有一些楼烦骑兵完全上岸了。

    上岸的楼烦骑兵奋力围攻姬偲和墨大河共乘的马匹。

    姬偲便与墨大河分开,骑了另外一匹马再战。

    河水还在迅猛上涨,到了马屁股。

    马开始惊慌,在河水里打着转,怎么也不肯往前走,连射箭的骑手都慌了,只顾着赶马上岸。

    姬偲对墨大河吹了一下笛子,表示实施第二套方案。

    这是同归于尽的一种方案。

    他俩迅速撤走,却迅速返回,彼此保持大约百丈的距离,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盾牌,直接对着河里冲去。

    接近上岸的楼烦骑兵,忽然拉紧彼此手中拽着的绳子,将马背上的楼烦骑兵勒倒了一大片。

    河水已经到了马身,娄烦人的骑兵队伍更乱,有些甚至放弃马匹,不要命的往岸上涌。

    他们一个个是旱鸭子,有些脚一滑,没站稳,头没入水中就不知该怎么处理,一阵乱扑腾,反倒沉了下去。

    最终有三分之一的楼烦骑兵上了岸,还有三分之二的没来得及,连人带马被河水淹死。

    此时离冰河最近的骑兵队伍赶了过来增援,楼烦王哪还有心情作战,朝东逃窜。

    姬偲他们一路追击。

    东边是幽都骑兵的防守重点,有千把骑兵队伍堵在那里,与楼烦骑兵拼杀。

    周驰与宝冀子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冰河,只见河岸上到处是尸首。

    河水滔滔不绝地流淌而过,水位涨得格外地高,几乎漫到河岸。

    宝冀子到现在都没法相信,就在这之前的半个时辰,河床干枯,上面黑压压全是楼烦骑兵。

    “真的,楼烦骑马至少有上万。”周驰信誓旦旦地说道。

    宝冀子凝目张望,可能吗?如果是上万,都去了哪里?

    他们沿着尸首的痕迹向东。

    东翼骑兵正好结束战斗。

    副将喜洋洋地向宝冀子介绍,刚才的战斗,全歼了楼烦骑兵六千余人,只剩十几人逃脱。

    这么多!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向幽都进发,而是朝东送死?”宝冀子问。

    “我也不知。”副将回答,“他们就像是来逃命的,根本不管我们在不在。”

    直到天亮,宝冀子才从墨大河那里弄清楚了情况。

    “仅你们二人,挡了两万多人?”

    宝冀子感觉在听天书。

    但是不得不信。

    因为淹死的马匹和骑兵尸体因为膨胀而慢慢浮出了水面,漂浮在河面上的,有一万四千具尸体。

    秋仲磷负责幽都城的守卫,听说楼烦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也赶来冰河视察,对于墨大河的讲述也觉得跟听遥远的传说似的。

    “姬偲呢?”秋仲磷问。

    墨大河这才想起,昨晚与她一起往追楼烦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秋九门呢?”秋仲磷又问。

    墨大河低下头。

    他估计在姬偲巡逻之前,秋九门就遇害了。

    不过,他找到了石胜坤的尸体,没有找到秋九门。

    秋仲磷心情沉重,命人继续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防卫站,墨大河这一组居功奇伟。

    但是墨大河不但没有奖励,反倒被罚寅时喂马。

    墨大河没有怨言,老老实实来喂马。

    他知道自己作为组长,擅自把组员带到五十里之外,严重地无视新兵巡逻条例,也无视新兵的安全。

    导致五位组员,两人失踪,一人死亡,损失惨重。

    现在回想他们五人短暂的三个月的相处时光,竟然像过了一辈子一般地难忘。

    尤其是姬偲和秋九门。

    自己老瞧不上他俩,讽刺他俩卿卿我我的影响自己的士气,嫌他俩是温室里的花花草草,中看不中用。

    现在看来,自己错了。

    若不是姬偲,这次怎么可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

    她和秋九门才多大,全是未及笄的孩子,天真无邪,玩是天性,自己怎么那么残忍地对待他俩!

    “给。”有个酒壶递到墨大河面前。

    墨大河别过头看,是秋九州。

    在橘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十分惨白。

    “睡不着?”墨大河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不仅失去了一个亲弟弟,还失去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我觉得他俩没事。”秋九州自我安慰。

    “对,他们不会有事。”墨大河安慰他,也自我安慰。

    秋九州抬头看月亮。

    曾经,这月亮是那么地让自己开心。

    现在,看得自己钻心地疼。

    仿佛后羿在望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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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偲紧追楼烦王不放,进入了楼烦境内。

    趁楼烦王在驿站内休息,她偷了一套衣服换上,继续跟着。

    到楼烦王宫前面,楼烦王正要下马,她假装一个饥饿难耐的乞丐,蓬头垢面地摔倒在楼烦王的马前。

    楼烦王的属下本来要揍她。

    她抱住楼烦王的马腿求饶,嘴巴里“啊啊啊”地嘶叫。

    楼烦王刚刚惨败,想起死去的两万将士将留下一大堆孤儿寡母,反倒生出了仁慈之心,饶了她。

    她赶紧匍匐在马前,让楼烦王踩在自己的背上,给楼烦王当马凳使。

    楼烦王觉得她挺机灵也懂得感恩,便决定继续留着这个“马凳”,带回王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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