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凌倚在柳树上，看着他来时的路。
顾婉当真没有来，这个当初哭着不要他走的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他这心里除了欣慰竟还有点难过。
“还在等你的青梅妹妹呢？”白清怜揽住他的肩膀说道。
“婉儿长大了，不会再追着不让我走了，你可没见四年前，她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拽住我的袖子是死活不让我走，要不是——”
“我才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呢。”
不知顾婉是何时来到了这里，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如四年前。
此情此景，白清怜觉得自己需要回避一下，便走开了。
“凌哥哥才刚回来就要走，婉儿舍不得。”
“那你要继续拉住我不让我走吗？”
“不，我才不会呢，婉儿只是想来跟你说几句话。几日之后我也要和小姐一起入宫，到时候我就被锁在那座宫墙里了，我们怕是日后很难再相见了。”说着，顾婉心里就一阵难过。
“你可听说过宫内的女官制度，若是品级较高，还可以在宫外拥有自己的私人住宅，我们婉儿向来不服输，可有勇气去争一争？”
“我自然会的，但不光是为了出宫见你。”顾婉仰头说道，略带稚气的脸上拂过几分自信与倔强。
“凌哥哥，你记得小时候我羡慕别的女孩子有好看的首饰，你为我摘野花还给我戴在头上的事情吗？”
“自然。”
“可我后来被蜜蜂追着咬，你看到我脸上的大包时还笑得那么开心。”
“真的很好笑啊，谁让你那日还穿了一身黄。”
说着说着，两人都大笑起来。
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两人都回到了童年，那个有伤有痛，也有对方相伴长大的童年。
“凌哥哥，我送你一个礼物。”
顾婉递给了尚凌一个大大的包裹。
“这是？”
“你的颜如玉，你的黄金屋啊。记得小时候，因为没有钱买书，你总是去抄书，所以这四年我也就帮你抄了几本。我把我记得的，你说过你想要看的，都抄来了。”她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却又偷偷抬起头来看尚凌的表情。
尚凌打开包裹，确实有很多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书，这些书很多都是极难找到的，感动之余又有些惊讶。
“婉儿，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书的？”
“这个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的，凌哥哥也不行。”
“小丫头还有秘密了，好，既然不能说，那我就不问了，谢谢婉儿。”尚凌摸了摸顾婉的头，说道。
“我们也该走了。婉儿，常安再见。”
“凌哥哥再见。”
说了不哭的，可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了出来。
尚凌用衣袖帮她擦去了眼泪，捏了下她软软的脸蛋。
“有进步，从洪水决堤变成小河淌水了。”
尚凌觉得顾婉红着眼眶生气的样子真像一只被逗急了的小猫。
尚凌转身，一挥手，翩然离去。
顾婉不争气的眼泪又来了。
____
白清怜看到尚凌走过来，便问道：“和青梅妹妹告别好了？”
“嗯。”
“这一大包是她送你的？”
“是。”
“不会是干粮吧，这么多!”
“嗯，精神食粮。”
“原来是书啊，果然懂你。”
“跟着白兄，我还需要花钱吗？小弟我身无分文，一路上还望白兄慷慨解囊。”尚凌走上前，揽住白清怜的肩膀，说道。
“你啊，也就是嘴上说说，你什么时候花过我的钱，我还不知道你。”
“小弟也不能看白兄人傻钱多就欺负你不是？”
“谁傻？”
“你傻。”
“再说一遍。”
“白兄大智若愚。”
……
两人为了省钱，骑马大概一个月后到了常安。
常安果然不愧是国都，其繁华程度是尚凌和白清怜远远不能想象的。二人先定了两间客栈，之后就决定在常安好好逛一逛。
谁知两人还没有走出客栈的门，就有一人迎面走来。
“敢问哪位是白清怜白公子？”
“我是。”白清怜道。
“安平公主想要见一见白公子，请公子和我来。”
“好，劳烦您带路。”
白清怜走后，尚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喃喃道：“莫非是……”。
——
此刻已是黄昏，白清怜随着那人来到公主府邸时已经天色渐暗。
安平公主虽为女子，但才气无双，又有谋略，深得皇上喜欢。
公主府雕梁画栋，大气豪华，白清怜跟着那人在府里绕了好几圈才来到一处庭院。
院子里满是牡丹，国色天香。
“九斗才子，诗画双绝，白公子，此来常安可好？”
这声音清脆中带着一股豪气，很是熟悉。
当安平公主出现在白清怜眼前时，他朗声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的名气已经传到了京城，没想到竟是李兄。”
“我曾拜读过白公子的诗作，其想象之奇美，语言之凝炼，意象之绚烂，让我深深叹服。”
“谢公主赞誉。”
此刻，月光洒在安平公主的身上，这份美丽真是不输满园牡丹，美得高贵典雅，美得绚烂夺目。
看惯了她的男装，此刻看到女装的她，白清怜也有些惊讶了，此刻的她，就犹如一朵夜牡丹，雍容闲雅。
“对了，我叫李月，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白清怜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