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夫君和我谁先掉马 >第18章 第18章
    萧霖眼里流露出的惊讶并不少与屋里的少年世子,她曾经猜测宋祈可能想夺位。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宋祈并不想坐那个位置。

    他要扶一个沈家儿郎坐上那个全天下最尊贵位置,他要的是大朔四海升平。

    短短四字从他口中说出时,萧霖觉得自己心口仿佛被烫出一个洞。

    无数的酸涩泡沫在心口发酵。

    沈家不能倒?

    为什么?

    她在心底问自己,就在这一刻,心神松动,被屋下竹月发现。

    “谁?”竹月一声厉喝,手中长剑出鞘,月光下,杀意卷着漫天剑光直取萧霖咽喉。寻常人只要这一剑便要没命,可这一次竹月的剑空了。萧霖凌空翻身跳上一侧树干,剑光化为无数破碎光影,只来得及将枝头落叶纷纷扫落在地。

    萧霖不想和宋祈身边护卫对上。

    宋祈的短短四字令她脑袋乱成一团麻,无心恋战。

    她对宋祈,第一次产生了探究之心。

    萧霖翻身欲走。

    竹月哪会放过她,剑气卷着森然寒光再一次向她袭来。

    这番动静自然引得屋内宋祈与南惠王世子注意。

    昏暗的里屋一角,一位少年挣扎着要起身。他原本面容温润却偏偏给人一种沧桑感觉,似饱经风霜的旅人,甚至颧骨还有些向里凹,像是许久不曾饱食,令人心生不忍。

    少年正是南惠王世子沈言。此番密谋被听见,沈言仓皇间完全忘记自己腿上有伤,站起后才惊觉脚下无力,身形一晃摔倒瞬间,被宋祈一把扶住。

    宋祈的手苍白纤细,骨节分明,扶着他却纹丝不动。

    沈言被宋祈扶着,目光自然而然顺着宋祈手腕蜿蜒而上,打量起这双手的主人。

    沈言虽不长居上陵城,也知宋祈体弱,性子冷僻不合群又向来洗洁。

    听闻早年上陵城礼部尚书家郎君摆宴也曾邀请过宋祈,可不知怎的,宴席上素来点到为止的学子比试见了血。比试的二人尚未如何,宋祈倒是被吓得生生撒了一杯热茶。这事没少被上陵城那些小郎君们拿出来乐呵,连远在南边的沈言也略有耳闻。

    可就是这双看似无力的手,悬空架着他一个少年身体竟丝毫没有抖动。

    沈言忍不住想笑,宋祈竟骗了所有人。

    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他,真正的宋祈根本不是这样的。

    就好像现在,宋祈扶着他,用一种地老天荒的姿势将他稳稳托住,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

    他,宋祈,会这么扶着他沈言,助他登上皇位。

    沈言的心有一瞬间就这么软下来。当他拼死计划逃出北戎时,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那些人对他笑的多么好看,对他说着多么好听的话,他再也不敢相信。

    可当他与宋祈相处不过几日,竟生出心心相惜之感。

    沈言不可避免的唾弃自己,又有些欣喜。

    难道这就说书中所言,“知音世所稀”1。

    宋祈不知道就这么一会这位世子脑补了这么多故事,他见沈言呆立在那儿不动,操着古井无波般淡而无味的声音说道,“世子还是注意些自己的腿,屋外有竹月,无需忧心。”

    无波无澜的话伴随着屋外的打斗声毫无说服力,竟也让沈言安下了心。

    可宋祈话音刚落,屋外竹月一击失手,接连后退的打斗声自屋顶一路走到屋脊背处,踩着沈言头顶瓦砾吱吱作响。

    沈言一颗心又吊起来,有些尴尬用手指了指屋顶,“若是竹月也失手呢?”

    他们还未动手,若消息传入上陵城,只怕就算与虎谋皮,陛下也要将他们留在北地。

    沈言想到的,宋祈自然也能想到。

    但沈言不知道的是,竹月自赤乌卫学得就是暗杀勾当,跟着宋祈后又醉心武学,如今这道上,寻常探子根本不是竹月对手。

    赤乌卫地支首领已经被月白杀了,天支首领守着上陵城轻易不会离开,除了上陵城那位,会是其他属地诸侯王派来的吗?无论是谁,既然来了,宋祈就不会让人轻易离开。

    他面上仍旧不动,取过案上宝剑转身推门出去。

    沈言原本忧心窃听之人身份,此刻却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

    体弱?不会武功?

    这位年轻的清平侯隐藏的太深。

    屋外,萧霖不想久留,原本松散的目光逐渐深邃。

    眼见竹月逼近,萧霖反应比竹月手中剑光更快,借力翻身后仰,剑光擦着萧霖颈间飞过,将萧霖衣领破开一道口子。

    好快的剑。

    萧霖再不敢松懈,小心避让。

    她少时先学枪术,又日夜习箭,后来也不知道齐渊从哪儿翻来一本武学古籍,整日在她耳边念叨。她听久了,也悟出一些道理,此后出招皆是杀招。

    后来,丞相家嫡长女开春宴,席间贵女们聊到身边护卫,也不知谁多嘴说了句,“有没有本事,和咱们长公主比试下不久知道了。”

    她难得参加春宴,被点名倒也无所谓,提着宽衣大袖就把那几名贵女护卫撂倒在地下哼哼。若不是长公主制式礼服限制了发挥,她差点儿就把那几名护卫打得要辞官还乡。

    宴后,免不了又被告到父皇那儿,平白被禁足在府内。

    为此,她还埋怨过齐渊。

    可齐渊苦着脸与她说,只是担忧她时,她又心软了。为了搓磨掉那点儿杀意,她只能日日蹲在军营,又琢磨出几套练体拳法。只要不是出征,此后她在军营向来和士兵一起练这套拳。

    这套拳与寻常刚猛拳法不同,讲究一个巧字。

    思及此,萧霖并掌为拳,迎面对上竹月。

    “好个莽撞小子,赤手空拳也敢对上竹月。”屋顶的打斗声引得原本已经睡着的众人纷纷跑出屋。

    月白根本没睡,听到动静钻出房门怀手里还握着书,嘴里嘟嘟囔囔,正巧被守在屋外的江池听见。

    江池原本一双眼都盯着屋顶缠斗的两人,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转脸一瞧,发现是早前带走竹月的白面郎君,莫名道,“你谁啊?你知道什么?”边说边往宋祈方向小跑,心里估量着万一见了血,他也好护着点他家侯爷。

    飞檐之上身穿皂色衣裙的萧霖和竹月缠斗在一起,每一次交锋都震的廊下破败的木条咯吱作响。

    宋祈持剑站在廊下,昔日繁华的重檐飞瓦虽已破败,但伴着夜色足够遮住他单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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