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钗头凤 >第4章 第四章
    秋日里的州试即将到了,唐琬的小毛病总也好不了,也总是忙着要去还愿的琐事,陆祁祐见她忙碌,也不忍多说什么,又听了陆母的吩咐索性住在了书院里,一日三餐都叫府中的人去送,唐琬只用每次做些可口的点心之外,不用去刻意逢迎。唐晴那头因为陆宰的康复,已经免了她多日的请安,这样一来,倒是舒坦了许多,除了去云林观还愿,再没有烦心的事了。

    约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清晨唐晴便吩咐小厮将大件小件的贡品装上了马车,对她竟也是满脸的笑意,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唐琬也能得到些好脸色。

    走了不过一刻钟,就听得马车外随行的遇春嘀咕变天了,唐琬掀开帘子往外一瞧,原先的艳阳天突然阴了下来,一大片乌云从西南角往他们的头上飘来,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唐琬看了眼空空的轿厢,还是不忍让她们两个淋雨,便拉上了香兰和遇春一同坐在里头,晃晃悠悠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云林观外。

    遇春掀开帘子看外头,已经下起了小雨,零零散散的,乌云还没完全褪掉,怕是要下大,回头看自家姑娘还气定神闲的坐着,不免得担忧道:“这天眼瞧着不好了,那些个贡品这样重,姑娘怎能抬得动,我陪着姑娘进去吧。”

    香兰也凑过头去瞧,附和道:“是啊,如今才几时,天竟黑了。”

    “还愿这样的事,怎能叫旁人代劳,需得一人心诚,况且那道长也说了,只得我一人进去,到时候你们便守在殿外吧。”

    唐琬眉毛也不抬,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若是叫了两个帮手去还愿,被那婆母知晓了怕是日后又要被她训斥不诚心,这样虔诚的事情,她便自己来吧,从前勤工俭学周末打三份工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累,到这儿养尊处优了一些时日,倒有些怕做事了。

    “姑娘,这踩脚凳沾了水,有些滑,可得留心些。”遇春先下车,撑开了油纸伞后又将帘子挑起。

    香兰扶着唐琬下了车,小厮将贡品从车后抬了出来,几人刚站定,那观中突然窜出一道素白色的身影撑着伞迈下台阶,迎到她们跟前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道:“娘子可是唐大娘子?”

    “正是我家娘子,你又是谁,怎会知晓我家娘子?”遇春紧紧拉着唐琬,眼见这是个面生的,不由得有些提防。

    “娘子莫怕,我师傅前几日去过唐府,约定娘子今日来还愿,只是师傅现下于殿中来了位要紧的人正在问道,又想起前几日与娘子的约定,估摸着时间快到,又见这天色不好,怕是要下大雨,叫我来迎娘子先去禅房中稍候片刻。”小道长说着,目光落在了唐琬马车的正前方,有些难为情。

    唐琬顺着那视线的方向一瞧,前头果然有辆马车,不甚精美,那马通体棕色不染一根杂毛,马车四面楠木雕花,顶上嵌着宝石,轿前的幰衣更是有讲究,一看便知是名贵的丝绸。大抵又是哪个富家大娘子过来还愿,看来还真是灵验,那道长既然已经有安排也不好教人为难,唐琬微微点头,言道:“那便麻烦道长带路了,只是贡品,是如何放置,也一同带至禅房中吗?”

    声音若溪水般清澈,引得人遐想,小道长才进观内半年,本来低着头却也忍不住抬眼,眼前的姑娘身段窈窕,虽然戴着帷帽却能窥见那腕部细嫩白皙的皮肤,如出水的芙蓉般,教人心下一沉,回道:“贡品娘子可吩咐放置到观内左边的耳房中即可,禅房处悟道需得娘子一人前去,方可体现诚心。”

    唐琬颔首,低头靠在遇春的耳边吩咐了之后便撑着伞跟在那位小道长的身后一路走着,迈上台阶,通过两道大门,又走上一条崎岖的小道,未经修整过的样子,两旁蔓延着许多藤曼,唐琬手撑着纸伞,心里却也泛上来些担忧,正欲询问,那小道长一个转弯,再一抬头,已到了那禅房处,禅房不大,周边倒也修整的很好,屋子里都是些简单的陈设,唐琬放了心,便跟了上去。

    “娘子且在此处候着,师傅若是得了空我再来通知娘子,房内有拜垫,娘子若是祈福也可先于拜垫上行礼。”小道长垂着头将唐琬引进了禅房,躬身道。

    小道长走后,禅房处更显得寂静,唐琬百无聊赖的坐在蒲团上等着,正回想着那日来参拜时候的姿势,在作势演练着,屋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来不及反应的,将那禅房门反锁了起来,唐琬惊了一跳连忙停下了动作回头看,掀开帷帽的帘,目光刚好对上那一双污浊的眼。

    是,那日瞧见的那个壮汉!

    唐琬心下一沉,心中虽有害怕却仍然保持镇静,厉声道:“出去!”

    那壮汉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横肉随着肌肉颤动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向唐琬围了过来,“娘子既来求子,怕是家中的郎君不中用,娘子这样美貌,岂不浪费。倒不如与我快活快活,全了你的求子愿,也全了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唐琬被逼到角落里,知道不可跟他硬碰硬,只能智取,“你今日若伤了我,没得丢了自身的性命,再者,我已非闺阁女子,已嫁作他妇,于公子已无乐趣,若是公子今日放了我,还能得些钱财,公子没必要为了一介妇人平白地丢了性命。”

    “我单家有万贯家财,娘子的钱财于我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倾慕娘子的美貌,并不在乎娘子婚否,娘子若是成全了我,也能到我单家来做正房娘子。”单二狞笑着,看着眼前这女子,一双美眸清亮异常,小脸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更加显得我见犹怜。先前只是匆匆一瞥便觉美貌,如今将这帷帽掀开,才得见她的天人之姿,任凭他府中那十几个小妾也不能与之相较。

    见言语劝说无用,唐琬只好将手背在身后摸索,看有无称手的东西,谁料那单二突然扑向了她,一只手便将她的双手掣住狠狠地摁在墙上,粗糙的指腹紧紧锢住她洁白纤细的手腕,单二身上冲击性的气味更让她作呕。唐琬双腕吃痛,不由得哼出声音,谁知那单二更加兴奋,作势就将唐琬的身子甩向一边的禅房打坐台上。

    唐琬像块破布娃娃般被甩了出去,头撞到墙,已是眼冒金星,眼前闪黑,却仍然死死攥住胸前的布料,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在这样的时代,她还有命活么?

    那单二正要欺身压下,却听得背后一声巨响,禅房的门扇被整个踹开,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屋子的灰尘。唐琬侧过头,看见一道身影快速的闪至跟前,一脚将那单二踹倒在地,她的脑袋昏痛只得闭上眼睛,耳边响起单二不断求饶的声音,像是吐了血咳了几声,没过多久,又听见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唐琬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起来,眼前的男子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袍子肩膀处已然湿透,一丝丝雨水顺着发丝不断的滴落,黑色的长发被一碧玉冠高高的束在脑后,剑眉下的那双黑色眼眸潋下了这时间所有的颜色,化作了一滩黑,只是眼底蕴着一丝不可察怒意。

    见唐琬醒来,那男子立马退至几步远的地方拱手作揖,“在下赵士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刚刚形势危急,赵某顾不上礼数,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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