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钗头凤 >第15章 第十五章
    想起那道月白色的欣长身影,唐琬窒了一下,从桌上挑起一截桂花枝,一边修剪一边不经意地询问,“怎么说?”

    “那赵公子闹出人命来了。”香兰凑到二人面前,紧张道。

    手中的剪子“咔嚓”一声剪断一截根部,唐琬低头一瞧,剪多了,暗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随即将花枝插进空隙里。

    “怎好好地闹出人命来了,前两日见还是好的。”遇春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说来也是稀奇,按理说,赵公子大小是个正经的郡王,与之相配的也应是个大门大户的嫡女才是,怎会突然看上这家的女子,不是嫡女也就罢了,还是个做早点铺子的。两人偷偷密会时叫人瞧见传了出去,那女子当晚便跳了河,第二天才浮上来,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泡的面目全非了。”

    遇春想象了一下,顿觉害怕,却又想听。唐琬心不在焉的摆弄花枝,实际上也在尖起耳朵听。

    香兰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两个老的哪里肯依,用草席草草裹着那女子的身子,放在板车上一路拖到郡王府门前喊冤,说是赵公子破了他们姑娘的身子,哭天喊地的便要讨要一个说法。”

    “之后呢?”唐琬索性将花枝放下,此刻已全然没了旁的心思,遇春也忙点头附和。

    香兰叹了一口气,道:“人围的越来越多,郡王府的人轰都轰不过来了,后又将人带到屋里,当面对峙。老两口一口咬定是赵公子毁了他们姑娘的清白,又拿来了仵作的手信证明,赵公子当然是不认,现在人又死了,泡的连模样都认不出了。死无对证,赵公子就算没做也是做了。俩老的从王爷那儿领了一大笔钱,高高兴兴地走了,自家姑娘的尸首都不带回去!”

    “也忒没心肝了!”遇春啐了一口,直言那姑娘可怜,生在这家里。

    “还有呢!”香兰眉头一皱,又接着道:“赵公子一向是个谦谦君子,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惹得城中人笑话,更是让老王爷羞愧气愤,前个儿晚上便将人捆了吊在院中的大槐树底下,问话也不说,只坚持说不认识那女子,更没有做过逾矩的事。老王爷打断了五六根藤条,活活地将人抽昏死了过去才停了手……”

    香兰还未说完,唐琬忍不住插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姑娘还愿那日下午的事儿,这赵公子也真是倒霉,那样仗义的,白白地挨了那么些鞭子,似乎现下还在家里躺着,发着高热床都下不来呢!”

    “他占了姑娘身子,怎地你还可怜起他了。”遇春忿忿道。

    “若是真做了,倒也是个该打的,偏生遇上了两个骗子。”香兰瞥了一眼遇春,哼了一声,继续道:“后又不知怎地,似乎是底下的人发现疑点,报了上来,那老王爷重新请了个仵作到府里,一查竟发现这女子早一日便咽了气,肚里还怀着孩,也不管是夜里即刻便派人去查,得了消息才发现是遭人摆了一道,第二天便去请了官府。”

    “那俩老本还嘴硬,见了刑具胆都快吓破了,跪在地上将头都磕出血来,后又将此事全盘托出。原来,早在两月前,那单二便强占了他们姑娘的身,又迟迟不肯下聘,未出阁的女子怀了孩,天大的耻辱,那姑娘便找了个没人的河跳了。谁知那单家听到姑娘没了又找上了门,给了俩老的一大笔钱,又支了那些个恶毒法子去害人。这事还是翟妈妈买菜时遇见了赵家厨房里的才聊了聊,后头再发生什么我也不知了。”

    “单二?那不是……”遇春轻呼一声,浑身哆嗦了一下,惊的汗毛直竖,转头看向唐琬。

    唐琬胸口一阵翻腾,抬眼望向手背,细嫩白皙,青紫痕迹不知何时已消退下去,心里不知怎地,有点闷。

    翻身上床,也不管桌上剩下的那几支桂花了,叫两个丫头处理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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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老太太第二日便急着走,因是唐氏娘家哥哥家的大姑娘又生了个二胎,这大姑娘又是一直放在老太太身边教养的,老太太颇为疼爱。

    唐琬从库房里翻出个纯银的项圈,项圈中间镶着一颗红艳艳的宝玉,颜色喜庆大小也合乎,连带着几根百年的人参一道递给了她,老太太拿在手里直夸漂亮。

    原也是娘家陪过来的,唐琬用着也不心疼。

    过了几日,禾儿的院子终是休整好了,唐氏忙前忙后安排,不论大事小事全都亲自下场盯着,一副仁慈主母模样。此举倒是惹得老公爹心生愧疚,连带着好几日都宿在她屋里,唐氏一瞧母亲这法子甚是好用,做得也更卖力了。

    禾儿既搬了院子,便不能再‘禾儿’‘禾儿’的叫了,唐氏倚在老公爹的怀里,说是要给她恢复从前的姓,老公爹连连答应。凡是住着主人的屋,都是有名号的,唐氏又给择了一个好听的,延福居——意为福寿绵长,经久不衰。

    于是禾儿就摇身一变成了延福居的卫小娘。

    卫小娘自打搬进常青阁,便时常朝着老公爹面前倒苦水,一会儿又说梨花木的味道让她想吐,一会儿又道熏香的炉子太老旧,想从唐氏的陪嫁里头挑几样好的放在屋里,被老公爹给狠狠地训斥了。

    一个男人,用了娘子娘家的陪嫁,以后怎么抬起头来。

    虽然从前也没抬起来过,唐琬暗道。

    老公爹不愿用唐氏的嫁妆,可也心疼卫氏怀孩辛苦,便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些金银细软的赏了她,让她闲来无事时出门挑喜欢的物件买。

    从前都是站在马车外头跟着走的,如今得了机会坐在马车里头怎会放过。卫氏打定主意跑到唐氏面前要她陪着去街上采买东西,唐氏是个那样好面子的,哪里会同意,转脸便将这问题抛给了唐琬。

    卫氏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显摆显摆自己便好,身旁的人是谁都一样,况且还是个一向好脾气的唐琬,高高兴兴地便应下了。

    唐琬懒懒地赖在屋里,几日都不动弹,几日前把先前塞在软榻下头的绣绷给翻了出来,又将上头歪七扭八的线给全拆了,想着在陆祁祐考试之前给绣好送出去,也算是个好彩头。

    这日,天气甚好,暖黄色的日光洒在院子里,照的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唐琬倚在榻上又开始了她渺小又伟大的刺绣事业,可心里总是乱,连带着扎了好几下手,可给唐婉疼坏了,嗦了一口流血的小孔,气得将绣针往布面上一别,扔的远远地。

    绣不成了!就不是这块料!

    遇春见了,连忙跑过去拾起来,细细瞧上一眼,正要捂嘴偷笑,却见香兰一脸忧郁的托着一碟蜜枣走了进来,忙上前问,“谁招你了?一副死人脸。”

    香兰将蜜枣往桌上一搁,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遇春撅撅嘴,“你倒是说呀!”

    香兰小脸憋的通红,看了唐琬半响,终于冒出一句:“那卫小娘要咱们姑娘陪着出去逛街呢!什么臭鱼烂虾的,真是晦气的很。”

    遇春:???咱姑娘怎么这么倒霉!

    唐琬:还有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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