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wg竟g到了自己家的头上。

    劳动了一天的世霖,看到父亲的脸有些肿,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爸,你怎么了?”

    “挨——dou了,我那事儿又给——翻起来了,说我是——阶级敌人,挖——社会主义——墙角。”父亲倚在炕梢的小柜上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地说。

    “他们打你了?”

    “还能——不打啊,没法活了啊——”父亲低下了头,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爸,你那事儿是经法院判决的,免予刑事处分啊,没被判刑就不是阶级敌人,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们有判决书,我们不怕啊!”

    “我也说了,不——不管用,他们——他们zfpai——说了算。”父亲哽咽着,“哎!还不如——死了,啊——”

    “说啥呢!死,死的,我去找他们,还没有王法了!”

    “可别,你可不能去找啊,别把你给搭进去了啊!”父亲急切地说。

    是啊,后街武军的父亲被pidou,武军去找他们理论,自己也被dou了,说是包庇fgm分子,与阶级敌人界限不清。真是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世霖很清楚,这wg重点是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dqpai,那才是大方向,他要据理力争,为父亲讨个公道,为那些无辜挨斗的人讨回公道。

    “爸,不怕,我去找他们,他们的行为是违背党中央的战略部署的,违背的教导的,不能让他们乱来!”

    世霖不顾父亲的劝阻,来到大队,不顾一切地向钟力讲述了自己的观点。

    “不要说了!这些我难道不懂?还用得着你教?我劝你还是与你父亲划清界限,不然你也是死路一条!”钟力站在办公桌旁,当当地敲着桌面威胁着,“念你为大队演过剧,搞过宣传,不然,现在就pi你!”

    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世霖真的没招了,愤愤地走出大队。

    父亲又被pidou了。看着蹒跚着回到家中的父亲,世霖心如刀绞。

    夜,寂静的夜,父亲起床的声音鼓荡着正在睡梦里畅游的世霖的耳膜。朦胧中,他感觉父亲下了地,轻轻地推开房门,出了屋。

    一种不祥之兆突然袭上他的心头,使他打了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看了看炕头,父亲的被窝空荡荡的。“爸上哪去呢?这大半夜的。”他寻思着,蹦下地,推开门,来到屋外。屋外,静静地,暗淡的月光洒满了房前屋后。他四处张望着,没有父亲的身影,“爸,爸——”他轻轻地呼唤着,没有回音。蓦然,后街老吴头惨死在菜窖里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爸爸呀,你去哪了呀,你可千万别做糊涂事啊!”他小跑般来到村外,远方,一个黑影向西壕沟方向移动,他急切地撵了上去。

    那黑影,正是世霖的父亲。他来到壕沟沿上,把一条背柴禾用的绳子拴在了一棵歪脖树上,头伸了进去。正当他就要踢翻踩在脚下的石头时,世霖赶到了。“爸爸——爸——,你这是干啥!”世霖气喘吁吁地抱住父亲,“你怎这么糊涂啊,怎能做出这样的傻事啊!你死了,让我怎么活?让全村人怎么看我们!”

    父亲瘫软地跌落在地上,“明天,他们要把我送公社去,我,生不如死啊!哇啊——”凄惨的哭声划破夜空,震荡在沟壑间。

    “爸,坚强些,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在监狱的三个多月不都挺过来了嘛,这次也会过去的。”世霖声泪俱下,他紧紧地抱着父亲,“我们回去吧,别再想不开了,好好地活着,啊,千万千万别再做这傻事了!”

    父亲止住了哭声,看着他疼爱的老儿子,爱怜地用手揩拭着儿子的泪水。是儿子的及时赶到,救了自己,不然,也许……,他真的有些后悔,自己这是怎么了,为啥会这样?若真如此,就再也看不到老儿子了。“谢谢儿子,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我会挺住的。”

    “这就对了,爸,他们无论怎样对你,你都要挺住,你也用不着争辩,争辩也没用,他们是不会听的,心底无私天地宽,我们自己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是,是,我会的。”

    暗淡的月夜,寂静的原野,在这沟壑旁,在这特殊的时刻,儿子开导着父亲,鼓励着父亲,给父亲带来了生的希望。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下去了,世霖认为gm以来,大队zfpai的所做作为都是违背党中央的战略部署的。从党支部书记牛恒强被罢官、被夺权、被pidou,到老实巴交的老吴头就因戴一顶像国民党党徽的帽子遭批判惨死在菜窖里,自己的父亲以及那些无辜的人被pidou,件件都触目惊心,事事都令人震撼。他无比的激动,以至于没有细想什么,便找来了报纸,毛笔蘸满了墨,“看我大队‘gm’的方向”的大字报写了出来。他把自己所想所思的都写在了上面,并署了自己的名字,又照抄了几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分别贴在大队部门前和前后街的显著位置。

    天亮了,朝阳露出了笑脸。张贴大字报的地方围了很多人,有人兴奋地高声朗读着,也有人把这消息报告给了钟力。

    刚吃过饭,赵四带着几个zfpai闯进了世霖家,叫喊着,“bhpai、bhpai,fgm、fgm!”他们推搡着将世霖带走了。父亲被吓坏了,哭喊着追撵了上去,那赵四挥动拳脚,父亲被打倒在地……

    大队革委会,会场上坐满了zfpai,钟力站在会场前,脸色铁青。

    “主,主任,给,给您带来了。”赵四推搡着将世霖推到钟力面前。

    “世霖,你也太自不量力了,竟敢跟我们zfpai作对,今天就pidou你!”钟力圆睁的眼睛里放射出凶恶的光。

    “我不是跟你们作对,你们gm的方向错了,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dqpai,你们应该……”

    不等世霖再说下去,赵四的声音响起:“打倒bhpai世霖!”

    会场上随之喊着:“打倒bhpai世霖!”

    “我不是bhpai,我是一名休学在家的学生,你们不要这样对待我!“世霖辩解着。

    “你就是bhpai!,看你写的这些——”钟力从赵四手里接过世霖写的大字报。

    “这些都是事实,你借zf之机,行不义之举,是违背的战略部署的!”

    钟力铁青的脸抽动了一下。他看也不看世霖一眼,手一挥,赵四等人举拳便打,世霖哪受得了啊,但他没有喊、没有叫,渐渐地、缓缓地跌卧在地……

    当世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小屋子里。屋内昏暗,四周寂静,墙角处老鼠从洞穴里伸出了头,吱吱叫了几声,又缩回洞里。

    不能在这里等死,世霖忍着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观察着小屋的环境。这是大队部的后院一间小屋,原先是地主韩扒皮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除了进出的房门,只后墙处有一扇小窗。世霖踮起脚推了下小窗,小窗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丝喜悦闪现在他的脸上。他搬过来一张就要散了架的椅子,小心地踏了上去。他攀着窗台,头伸出了窗子。窗外,窗户距院墙约有一米宽,地面长满了茂密的蒿草。他慢慢地移动身体,手抓住小窗框,身子探出了窗子,一条腿蜷缩后伸向了窗外。

    他成功了,跳出了小窗。又爬上一人多高的院墙,跳到墙外。墙外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他撒开腿,穿过玉米地,穿过后街,来到村外。庆幸啊,没有人看见他,他逃脱了。

    到哪去呢?他坐在树丛下的沙地上,眼泪不断线地流淌着。家是不能回了,回去还得被抓回去。爸他怎样了呢?我跑出去了,钟力他们是不会放过他的。爸爸啊,爸爸,你可千万挺住了啊!

    忽然,世霖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面容展现眼前:刘志,为解放全中国、为抗美援朝立过汗马功劳的老干部,公社革委会主任刘志,曾给学生们作过报告的刘志。世霖决定去找他。

    公社革委会,革委会主任刘志接待了满脸是伤,浑身血迹斑斑的世霖。当细心地听了世霖的叙述后,脸变得异常严峻,“世霖同志,你提供的情况很好,这样的事在其他大队也出现了,我会处理的,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先回去,放心,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世霖感到异常温暖,就如严寒的屋子里升着了一盆炭火,烤得他从心里往外舒坦。

    当世霖刚回到自己村子的时候,刘志主任和另外两名干部骑着自行车也到了村子。世霖目送着他们向大队革委会骑去。刘志主任的到来起了很大作用,钟力他们没有再找世霖。世霖的父亲和村上的其他人也没有再被d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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