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总是分外热闹，凌晨的点，外头还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响。她握着手机，并不觉得这寂静多么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徐彦升出了声：“过年还学习吗？”
“学……”黎语知稍加犹豫，换了一套说辞，“也不会成天到晚都学，偶尔也会休息一下。”
她原本是想争分夺秒的，这一刻，却觉得歇一歇也没什么。
“初三或者初四晚上，出来吃烧烤吧。”徐彦升顿了顿，接着道：“李成铭也来，你可以叫上李蕊。”
他忽地笑了一声，“我才发现他们俩都姓李。”
黎语知也跟着笑了，他们四个人出来吃烧烤，好奇怪的搭配。
“好啊，我问问李蕊。”
“嗯，那你早点睡！”
“好，你也是。”
道完晚安，黎语知挂了电话。外头还在放烟花，她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查看两人的聊天短信。一共也没有几句话，她却翻来覆去看了十几分钟。
放下手机的时候，她才忽然想到哪里不对。怎么徐彦升不叫罗云龙和唐裳，而是喊了两个互相之间不熟的人。
他真是好奇怪啊。
第二天起床，黎语知给李蕊打了个电话。
李蕊还以为黎语知是专程给她打拜年电话，接起来不带喘气地连说了十几句吉祥话，听的黎语知都笑了。
等对面一长串的祝福语说完，黎语知才终于有机会把来意说了。
李蕊先是静了十几秒，紧接着开始大呼小叫，“不会吧，班长真的邀请我去吃烧烤，天呐天呐，我该穿什么衣服……”
黎语知先前没想起这问题，李蕊提起来她也慌了。她一年有三百天都在穿校服，平常不去学校的时候，穿的都是再简单朴素不过的衣服，没有一件是显眼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拒绝徐彦升的邀约，不去吃烧烤了。
黎语知把衣柜里的衣服逐件试了个遍，果然怎么穿都普通，还没有校服好看。
其他人都抱怨大好青春被套在了丑不拉几的校服中，只有她真心实意的热爱校服。
校服底下，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贫富，没有美丑，可脱了校服，大家就不一样了。
徐彦升把地址发过来后，她上网一搜，发现烧烤店就在她家附近，一公里远的地方，甚至不必搭公交。
李蕊过来要大半个小时，她在电话里哇哇叫，说班长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实在是太远了。
由于李蕊表现得过于激动，黎语知都没好意思说自己家就在附近。两人约定好在公交车站碰头，再一起走去烧烤店。
最终，黎语知还是穿上了最普通的黑色外套、加厚的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提前了十五分钟，在公交站台等着李蕊。
她也不知道李蕊坐几路车，有车经过就瞥上一眼。一辆车靠了站，黎语知习惯性地抬起头，门还没开，隔着车窗就看到一身火红的姑娘在跟她招手。
李蕊戴着顶黑色贝雷帽，身上罩着一件红色呢子大衣，下摆直到小腿肚，脚下踩着一双黑色长靴。
她一下车就挽住了黎语知的胳膊，“语知，好久不见，我快想死你啦！”
“对了，有东西给你。”她抓起斜挎包翻了翻，“糟糕，出门太急忘拿了，开学给你补上。”
见黎语知一直盯着自己看，李蕊几分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这一身是不是很心机？”
“啊？”黎语知不明白她说的心机是啥意思，她就是觉得这一身很喜庆。
“我这件大衣收腰，还遮住了腿，我出门前挑了好久的衣服。”
黎语知点点头，“挺好看的，那你里面穿的是什么？”他们吃的是烧烤，要是在室内吃，热了肯定会脱外套。
李蕊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的喜色一下淡了许多，“我里面随便穿的，反正我不脱外套就行，走吧！”
隔着两百米远，烤肉的香味袅袅飘来，钻入鼻尖，李蕊咽了下口水，“这也太香了吧，我怕会忍不住，我本来只想吃两串完事的。”
这家烧烤店和黎语知以前在路边看到的不太一样。店面大概是五六十平米，里头整整齐齐码了十来张桌子。外边也摆了十几套露天的桌椅，木板底下垫高了两层台阶，四周有栏杆围着，角落各自摆着高脚花架，上边放着盆栽。比起普通的烧烤摊，更偏向咖啡厅的装潢。
徐彦升和李成铭已经在外头的桌子旁坐下了，座位靠近边上的栏杆。
大半个月没见了，黎语知就这么隔着栏杆望他，唇角不知不觉间浮起微笑。想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把他这副嚣张不耐的模样给看顺眼了。
李蕊赶不及走上前，抬手就打招呼，徐彦升循声望过来，黎语知也不知怎的，居然低下了头。
一直到座位旁坐下，头都是垂着的。
李蕊和李成铭在一旁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聊的内容无非是寒假有没有出去玩，作业写完了没有之类的话题。
徐彦升挑眉看着黎语知，方才虽然只看了一眼，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还是印在了他的心上。
年轻的女孩子，不需要浓妆艳抹，白里透红的肌肤自然的有颜色。哪怕是这么素净的一张小脸，也如山茶花一般的恬婉动人。
李蕊问黎语知爱吃什么，黎语知刚抬起头，撞见徐彦升含笑的目光，又低了下去，小声说了句：“茄子和鸡胗。”
她可真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热烈又多情，直勾勾的，像是能一眼看进她心底。她有些不解，她心底有什么秘密呢，何必害怕他看。
烤串一盘盘端上来，每样至少十几串，撒满了孜然和辣椒，热腾腾的冒着香气。这家的辣椒够劲道，黎语知吃了三串鸡胗和两串牛肉就辣的不行。
李成铭说忘了点喝的，问她们喝些什么？
李蕊和黎语知异口同声：“啤酒！”
徐彦升给黎语知抽了张纸巾，侧身对李成铭说：“买几瓶王老吉，小姑娘喝什么酒。”
李蕊被辣的直扇舌头，急急地说了句：“吃烧烤不喝啤酒不过瘾。”
黎语知附和：“对啊，哪有人吃烧烤喝王老吉的。”
其实她总共没吃过几次烧烤，也就唐裳爸妈请她吃过两回，当时她和唐裳喝的好像是可乐。
“喝什么酒？”徐彦升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跟李成铭这种禽兽在一起，你们还敢喝酒！”
李成铭叫了起来：“升哥，你这话伤人了啊，我怎么就禽兽了。再说了，有你在这保护着知姐她们，我能干嘛？”
李蕊忙说：“对对对，有班长大人在，我们还是放心的……”
“放什么心？你了解我多少，万一我也是禽兽呢？”
李蕊被辣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了起来。徐彦升可真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李成铭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什么叫也啊，我哪里禽兽了，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说话间，徐彦升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了四罐王老吉。
“不是吧？我又不是女生，我怎么也不能喝酒？”李成铭用夸张的表情看着徐彦升，“升哥，难道你对我……或者说，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女的？”
“在我心里你就不是人。”徐彦升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接过服务员拿来的王老吉，给两个女生分别开了一罐，递过去，“行了，都给我喝王老吉。”
“以后跟男生出去也别喝酒，多熟都不行。”
李成铭不乐意地给自己开了王老吉，“不给喝酒，抽烟行吗，你们介意我抽根烟吗？”
他刚说完，头上就吃了徐彦升一个板栗，“人好好吃着烧烤，你抽什么烟？”
李成铭真是委屈极了，“我这不是在征求意见，还没抽上嘛！”他寻思自己还会征求意见，不比那些饭桌上直接点烟的男的绅士多了？
“你征求个屁的意见，谁乐意吸你那二手烟？”
李成铭心里更委屈了。他们出来吃饭，哪次不抽烟，徐彦升虽然自己不抽，从来没说过什么，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他瞥了两个女生一眼，咕哝了一句；“真麻烦，以后再也不跟女生吃饭了。”
不，应该说，有徐彦升在场的情况，他再也不跟女生吃饭了，尤其是黎语知！
还没追到手呢，就这么护着。
憋死个人！
黎语知听这两人说话，抿着嘴直笑。
徐彦升不让她们喝酒，又不让李成铭抽烟，行为可谓是霸道粗鲁得很。
可她丝毫没觉得讨厌，反而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安全感。
她是真的很讨厌闻烟味，尤其是在饭桌上。可李成铭这么问，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自己憋气忍着。
现在，她不用忍了。虽然有点同情李成铭，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偷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