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埃德蒙显然不会那么绅士帮她换衣服,身上还是昨晚套在身上的睡裙。真不知道这条野狗到底是从哪路把她绑来的,上面全是泥土和草汁。脸上有些刺痒,应该是树枝划破的口子。最糟糕的是她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异常难受。

    等一下,这是阿玛莉丝努力使自己刚恢复的视线聚焦,看了看脚底踩着的东西,确信这不是瓷砖也不是任何会用在家装上的复合材料。再抬头看看四周的墙壁,除了一扇门和吊顶的灯,基本和地板天花板融为了一体。

    在这这密不透风的小盒子里呆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被闷死。阿玛莉丝在心里琢磨着,很快她就接受了她根本逃不出去的现实。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埃德蒙摘下了他的斗篷,但他体型太壮了,一进来就显得房间拥挤了很多。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你会为了抓我费劲这般心思,连沃尔图里都被你蒙蔽了。”阿玛莉丝抬头看着他,语气轻松地像是在唠家常。

    埃德蒙皱起眉,“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阿玛莉丝嗤笑一声,“我要是知道,现在被绑着的就不是我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趁人之危才能报了世仇有些丢人,埃德蒙没有要给她来一口体验体验狼人毒液的意思,反倒是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嘿,这就对了。来嘛我们聊聊,几年不见我看你也挺想我的。”阿玛莉丝笑眯眯地说,完全没有自己正被囚禁的自觉。

    “你?”埃德蒙露出极为嫌恶的表情,“没有沃尔图里你什么都不是。”

    “哦!这话可真伤人。”阿玛莉丝看上去大受伤害,但埃德蒙丝毫不为所动。

    “所以你带我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在这里杀了我更有仪式感吧?”

    埃德蒙阴恻恻地笑了,“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地去死。你以为变成了人类就能掩盖自己阴险下作的吸血鬼本性吗?你根本配不上死亡和解脱。”

    阿玛莉丝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亲爱的小埃迪,我本以为这么多年来你会有所长进。可惜啊——”她长叹一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话音未落,强烈的痛感从腰椎流窜到全身,令她闷哼出声。被绳子束缚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表皮组织已经被电流烤焦,在持续不断的电击过程中袅袅升起白烟,蛋白质焦熟的味道很快弥散在狭小的空间里。

    阿玛莉丝死死咬住牙关,攥紧的手指已经扣进了肉里。埃德蒙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方法,让电流的损害不仅停留于表面,心肺功能异常让她时时刻刻面临窒息或猝死的风险。强烈的耳鸣令她头晕目眩,无论任何紧闭双眼也无法缓解那令人作呕的感觉。腥甜味道突然涌上喉头,大量的内出血从嘴角涌出,流得满身都是。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以这种悲惨方式死去的时候,电流突然停下了。晕眩感还没完全消失,埃德蒙突然上前,牢牢卡住她的脖子。

    “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假惺惺吧!”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脸,“还觉得自己是沃尔图里的走狗就能高高在上吗?我想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蚊子还容易!”

    阿玛莉丝只觉得自己回到意大利以后自己脆弱的脖子受到的伤害太多了,以至于喉管被死死捏紧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熟悉。她扯出那令人不快的笑,依旧有血液随着牵动从嘴里流出,像是刚吃了人。

    压抑的笑声在胸腔里发出共鸣,肺部的刺痛是真实存在的,阿玛莉丝熟视无睹。她只是看着面前狼人愤怒的脸,眼里的讥讽昭然若揭。

    埃德蒙恨透了她这副样子,仿佛她眼里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玩物。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却还无法扒下她令人讨厌的那层面皮,明明只要他的手指一用力就能送她去见上帝。

    “那么,你还在等什么?”阿玛莉丝咯咯笑着,好像此时危在旦夕的人不是她。她欣赏着埃德蒙怒目圆睁的样子,额角跳动的血管似是随时会爆开,笑得越发开心。

    “告诉我,埃迪。”满身是血的恶魔发出低语,“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会把自己的儿子埋在棺材里?”

    “闭嘴!”强大的冲击力将她连椅子一起撞到墙上,保守估计至少断了三条肋骨。

    埃德蒙看上去是真的很想杀了她,一定有什么愿意让他必须得留着自己的命。想到这阿玛莉丝笑得更开心了,“埃迪呀埃迪,明明是我把你从你父亲的压迫中救下来的不是吗?一个成年了都无法变身的狼人,他以为你是私生子?”

    “我说,你给我闭嘴!”狂暴的狼人一拳打在她脸上,连人带椅子一块倒在了地上。这一下真的让阿玛莉丝开始恼火了,真没礼貌,居然打脸。

    一口血吐了出来,左半边的脸已经麻木,虽然过程非常痛苦,但她还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她打赌这一切不止有埃德蒙一个人策划,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卫兵直接闯进沃尔图里,可不是一个横冲直撞的狼人能办到的。现今看来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复仇这么简单,这么大动干戈地把她抓来,就肯定不会让她轻易去死,只要埃德蒙失去理智,那就一定会有人来制止他。

    她嘲笑着狼人的自欺欺人,硬生生地扒开他那些丑陋的憎意和过往。在老伯特兰德将死之时,曾求她放过小儿子一命,用他不知所踪的长子去向来换末子生存机会。仅此一事阿玛莉丝就嗅到了谎言的味道。老伯特兰德可能不知道,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她已死的父亲,在她焚烧了整座城堡时祈求用所有家产来免他一死一样。

    “用一个儿子的命换另一个,你父亲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最瞧不上的儿子是唯一继承了狼人血脉的。”阿玛莉丝哈哈大笑着,地板上沾满了她的血迹。

    “你撒谎!”意料之内的重击朝她腹部袭来,尽管她浑身已经每一块好地方,但依旧敏锐地感觉到狼人的动作迟疑了。

    “但我答应他了。”阿玛莉丝还在笑,那笑容仿佛焊在了她的脸上,灼烧着埃德蒙仅存的右眼,“猜猜怎么着?我只答应你父亲一命换一命,我可没说要留下谁的。”

    “你——”

    “够了!”禁闭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群人蜂拥而上把埃德蒙拉开。阿玛莉丝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之前绑着她的椅子也在狼人的施暴之下四分五裂。她躺倒在地上,只觉得身上所有骨头都断了,每个毛孔都在流血。几个人把埃德蒙压在墙上,硬生生拉出禁闭室,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有人用鞋尖顶了顶她的脸,似乎是被她现在的尊容吓到了,啧啧感叹,“你也真是不怕痛。”

    “痛?”肾上腺素急速衰退,阿玛莉丝气若游丝,但她还是因为这话笑出了声,“亲爱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痛。”

    无人回应,她不想去看屋里还有多少人,也没有在做反抗的打算,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过了许久,那个声音又重新响起,“带出去,得让她活下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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