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鸳鸯没有谱 >第 58 章 第 58 章
    朝阳宫玉楼金阁,飞檐高啄,为历代皇后所居。

    随着皇位更替,朝阳宫的主人也换了不少。

    一代皇后有一代风格,王皇后在这里弑君,落得个阖族被诛的下场,而张皇后则是在新帝登基当日起,就把朝阳宫住成了冷宫。

    帝后不睦,宫里人心照不宣,只是没人有胆子去揣测帝后。

    自太皇太后驾崩、新帝连降张家十几人后,事情便明了了:新帝不喜张家,连带着不喜皇后。

    李怀公刚踏入殿门就闻到一阵苦涩气息,宫女们没想到他会来这里,忙跪了一地,慌乱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李怀公的步子顿了顿,宫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见他不来昭阳宫,连皇后凤体欠安种事都不给他报。

    他绕进殿中时,张皇后已经在宫女搀扶下站了起来,但终究是病容憔悴。李怀己上前扶她,皱眉问道:“皇后怎会病了?”

    陛下好不容易过来,宫女们都以为皇后会好言相劝一番,至少也该作弱柳扶风之态,让陛下怜惜,不想她却淡淡道:“陛下当真不知道吗?”

    殿内阒寂,李怀公盯着张皇后的眼神颤了颤,方道:“都退下。”

    宫女应声离去,张皇后也不强撑着,在新帝面前大不敬地坐了下去,斜倚着扶手,神色恹恹。

    李怀公皱眉道:“皇后想说什么?”

    张皇后不去看他,冷冷一笑,摇头道:“陛下,臣妾侍奉太皇太后时,曾亲自试药。可臣妾几日的症状,怎么偏偏和太皇太后当初一样呢?”

    李怀公攥了攥手指,皱眉不解道:“你……你为何……为何要亲自去尝那药?”

    “臣妾是太皇太后的孙媳,亦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陛下政务繁忙,臣妾理应替陛下分忧尽孝。”张皇后道,“臣妾侍奉太皇太后这么久,怎会连太皇太后的症状都不知呢?”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万念俱灰。

    帝王铲除外戚,大都是先打压宫外势力,宫内的皇妃太妃自然会失势,可李怀公却是先对自己的祖母下了手。太皇太后这尊佛太大了,她在一日,张家的威风就一日不减。

    “陛下想要亡我张家。”张皇后注视着他,苦笑道,“可是陛下能有现在的位置,张家不可说毫无功劳,陛下为何做得么绝呢?”

    张皇后声音清清冷冷,辨不出悲喜,可在李怀公听来却有如寒冰。他做些事的时候并不惧,史册不会记录些过错,他人也不敢妄议君王。

    他是在黑夜里作祟的人。

    可他的皇后讲出来了。

    如同刺目火焰灼破了漆黑夜幕,将他做的那些事尽数暴露在光芒之下。

    余虹虽知晓些,但余虹说是帝王之术,为了千秋大业,他可以用任何手段。但皇后,在真真切切地斥责他。

    那一瞬间,仿佛做错了事的孩童被大人发现,李怀公莫名生出恐惧来。可他到底是个大人了,恐惧之余,他竟想掐灭眼前点火焰,让周围再陷入无尽黑暗。

    “三年前,父亲本想将我嫁于陛下的三哥,是陛下向父亲求娶臣妾。那年陛下十四,臣妾十六。”张皇后复又望向窗外,恍惚间像是能见到当年的四皇子和自己,“臣妾本以为陛下年少纯真,不会扯谎,是真心喜爱臣妾。如今看来,陛下喜爱的不过是个张家女罢了。”

    一个帮他拉拢张家势力的张家女,一个利用完就可以抛弃的张家。

    李怀公紧攥的手指松了下来,终究是自己利用了她。

    张皇后望向他:“陛下为何不说话呢?”

    李怀公垂眸:“朕……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为何不骗骗臣妾呢?”张皇后不知笑他还是笑自己,“陛下连一个女人都哄骗不住,如何让天下归心呢?臣妾掌管后宫,尚且知道情利诱惑,陛下般仁义不施,会让人寒心的。”

    李怀公骤然抬头,他原是个不仁不义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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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说新帝不仁。”沈平茂道,“打天下时,他们家允我们裂土封王,如今反悔不说,还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陈清湛道:“此事在我们看来是大事,在其他人眼里未必重要,你如何说得动各州守军,堵得住悠悠众口?”

    出兵得有由头,不能师出无名,说出去不好听,旁人也不会帮着。沈平茂摊手道:“那你找个人写檄文嘛,齐王府不会连个写文书的先生都没有吧。”

    说罢,见陈清湛和陆微言面面相觑,沈平茂愣了愣,道:“不会吧,真的没有?”

    陈兴义占据齐王府时,给恒州下的新政策不少,外面人的没察觉到有异,那写文书的先生逃不了干系。陆微言遣散府中下人时没再派人教训他一顿都是轻的。

    陈清湛知晓此事,便对沈平茂道:“没有,不如你来写。”

    陆微言便也打趣他道:“听说晋王的小公子流连秦楼楚馆,与姑娘们饮酒赋诗、抚琴作对,怎么会是个肚子里没墨的?”

    沈平茂哪里晓得齐王府的事,按着心口道:“我真是倒霉,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们夫妻两个卿卿我我就算了,还要被你们两个合伙欺负。”

    哪个王侯世家的女眷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参与男人们事,偏偏恒州两个不但不守规矩。

    见欺负自己的两个人毫无愧疚之色,还眉来眼去相视一笑,沈平茂忽然有了主意,道:“秦楼楚馆里能学到的大都是写淫词艳曲,你们要是想让我给你们写个,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早在京都的时候,陆微言就知道他说话不着调,只是这般不着调的话放在自己身上,总归会让人羞窘,她狠狠地瞪了沈平茂一眼道:“淫词艳曲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沈平茂终于居于上风,瞥着他们两个嬉笑道:“关系嘛……”

    只是他还未说完,江恪就进来道:“王爷,那个梁文远,又要来见您。”

    梁文远虽说让人捉摸不透,但总归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陈清湛之前让他暂且退下,是因为还在斟酌要不要么快和新帝兵戈相见,如今战事既然不可避免,梁文远便是可用之人了。只是不知道一介书生,到底会些什么。

    梁文远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走到陈清湛身前,手捧白宣道:“讨新帝檄文我已写好,请王爷过目。”

    屋内原先就在的三人面面相看,未曾想到梁文远来得般巧。陈清湛接过后,便见其上笔走龙蛇地写道:

    “新帝昏庸,凶悖桀虏,嗜战好杀,信用奸佞,诛戮忠正。

    恒州齐王,既御敌于疆场,且安民于城内。功高德茂,帝忌惮眦睚,借刀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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