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是民间的乞巧节,传闻在这一天牛郎织女会跨越银河相会,所以在人间,这一天总是来得格外美好。

    周静筠想起,在往年过节前几天,街上就车马像流水一般川流不息,人市上人声鼎沸,来往行人不绝如缕。

    这时候,家家户户的小孩子就会换上了鲜艳的新衣服,街上会有小贩到处叫卖售卖着一种叫做“磨喝乐”的小玩意,一种用木雕成的小雕像,有些大户人家,会让人在“磨喝乐”上面涂上彩漆,再用金银珠宝镶嵌在上面。

    而这一天的女孩子都会在家里,摆上上好的瓜果,磨喝乐,笔砚等,到了晚上,要对着新月焚香列拜,再拿着彩线穿针,乞求织女保佑自己心灵手巧,所以这一天也叫做“乞巧节”。

    而像互相私定情的男女,纷纷会走上街头像牛郎织女一般相会。

    裴歆前几日就和自己说了七夕去朱雀桥相会的事,当时自己也答应了,手上的东西再多也只能放下去。

    过了七夕,到了八月,还有一次中秋宫宴。

    或许是为了给今上冲喜,或许是想洗去战争带来的影响,今年的中秋宫宴听说是皇后一手操办的,规模异常大。

    这次为着宫宴,宫里还新修了一处高台水榭,专门取名为“流仙台”。

    每日里灵玉都在自己跟前说,听说这次中秋宫宴有什么南海的鲛珠照明,献舞的宫女全身穿着一种叫做鲛纱的衣裳,轻薄如烟,远远看上去,就像披上了一层云彩跳舞……

    周静筠听了哭笑不得的,难道你也想给今上去献舞?

    这下才将灵玉的小嘴给堵住,这几日才终于没念叨了中秋宫宴有什么珍奇宝物。

    周静筠对照旁边自己的小楷写下的对照的物品,便给灵玉说道,“灵玉,这几天你让七珍斋的老板在建安城里采购一些金饰囤着。”

    “是。”

    ”再让玉石赌坊去买十家建安城的米铺。”

    “是。”

    “唐家酒家去采购一千人一个月的盐囤着。”

    “是。”

    灵玉将周静筠的吩咐一一记下,去发配给了城中各商铺的老板。

    但她还是不解周静筠想做什么,“小姐,为何要让这些商铺这么分批小量买入呢?咱们明明可以直接买空米铺或者金饰的。”

    “你这是想要我破产吗?”周静筠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咱们买这么点东西有什么用呢?”

    周静筠故作神秘地望着她,灵玉左看看,又看看,见着周静筠眼里正含着笑意地看着她。

    “过来!”周静筠伸出五指,依次收回掌心,她声音倒是很小声。

    灵玉忙小跑到周静筠身旁,蹲下,乖乖地蹲下,望着周静筠。

    “这个叫做兵不厌诈,有来有回。”周静筠自信地说道。

    “这是什么呀?”灵玉眨了眨迷惑的大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啊,就是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将盐铁的价格炒到这么高的?”

    周静筠朝她眨了眨眼。

    “你看看在去年的六月份,一斤铁器八十钱,一斤茶只用二十文,一匹布只要一百五十钱,一斤盐也只要三十钱。“

    周静筠顿了顿,修长如玉的手指又指着另一本帐簿,“但到了今年的二月,一斤特器要一百文,一斤茶三十文,一匹布一百九钱,一斤盐要三十六钱,”周静筠顿了顿又说道,“你可以算算,一斤茶,布这些生活上的消耗品比盐,铁的增长还要大。”

    “小姐,二月不是有上元节吗?这时候价格上涨是正常的呀。”

    “你想想你日常生活中所使用到的盐多一些,还是茶多一些?”

    “当然是盐了,茶我可以用冰水和糖水替代,两天如果不吃盐,我可受不了。”

    “那你觉得市面上所有货物价格都在增长,他们的增长的比例不仅大于盐,铁这种硬通货,而且还在涨。”

    周静筠又将另一半五月的帐簿翻开,“你看看到了五月份一斤铁器是一百一十钱,一斤茶是四十钱,一匹布两百二十钱,一斤盐也要四十钱,往日里这些归户部去管,但这些天户部只顾着拨款筹备中秋的宫宴,这些倒是不上心。”

    户部向来是朝堂上人人趋之若鹜的一个行政机构,不管是采办宫中珠宝器物,还是在野置办盐铁,都会得到一大笔利润。

    所以在户部的官员一般来自世家大族,或者权贵的得意门生,这种时候才会在激流中屹立不倒。

    建安城,丞相府。

    ”子暄,这些筹划了这么多年的事,只有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林相来回在书房里踱步,即使这么多年冷静如他,在这时候还是在寻求万事小心。

    林栩自然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鸷神情,只是比起平时和周静筠打闹时候的他,眉间多了一份凝重。

    “爹,这个你放心,盐铁使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子暄,你以为我是担心这个?”

    “那父亲你担心何事?”

    林栩有些不解得问道。

    “咱们这次可是在今上眼皮子底下将几十万斤的铁器运进建安城,这其中不可出一点岔子,你好好带领你那群人把东西早日布置好。”林相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此事已经是人力所为的极限,事非成败就全凭借天意了。

    “是。父亲。”

    林栩知道父亲作何担忧,他低头,瞥见自己怀里的怪脸紫光玉佩,心中底气充足了很多。

    “裴歆那,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林栩默然。

    他知道裴歆是他最好的朋友,裴歆事事都将他放在前面,从未做过对不起的事。

    但他和父亲所谋甚大,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裴歆能做到哪一步。

    “这些日子确实你要辛苦一些,你这事注意点,今上这几天又将京兆尹也给撤了。”林相嘱咐道。

    “新上任的那个韦金,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之徒,这几天我只要一出门,他就拼命讨好我。”林栩想起那个韦金那副谄媚的嘴脸就不屑道。

    “子暄,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不要小看你每个敌人,”林相振振说道,“这离七夕还不到七天的时间了,街上的人这么多起来后,你们这行动多有不便,这几天先停了。”

    “是。”林栩对于父亲的预判很是信服,从他懂事到现在独当一面,他见着父亲每次算无遗策,还未错过。

    “七夕那天全城的人都要出来看热闹,这天你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是。”

    话音刚落,林栩又抬眸不解道,“父亲,我去哪凑什么热闹?”

    “你这还不懂吗?”林相有些哑然,“近些天,你已经很少与你那群朋友出去了,七夕那天,你去人多的地方,让那些人看到你就行。”

    “去你想去的地方。”林相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个儿子。

    林栩点头答是,和父亲谈完话已近天黑了。

    父亲已经嘱咐过他这几天不能有动作,他一路都在思考着,他父亲对他说的话,和七夕过后的动向。

    “哎哟。”

    天色渐黑,林栩沿着后花园的小路上走,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人。

    正当他皱着眉头,正要呵斥不知谁有这么大胆子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熟悉绵软的声音。

    “清如,你怎么在这?”林栩将跌倒在地的妹妹给拉了起来。

    林清如本来就像要去找哥哥,结果半路上遇到他了,也不计较他将自己撞摔倒的事。

    今日里虽是天色渐晚,她一袭珠粉色齐胸襦裙,明眸皓齿,清丽婉约到了极致,就是在夜里也如明珠似的好看。

    林栩觉得现在这个妹妹真是长大了。

    “哥,上次我给说得事,你去给我办到没?”

    林清如对着林栩时,少了几分羞涩,言语之间透露着大方。

    “什么事?”

    林栩这几天脑海中全是和父亲密谋的大计,林清如突然这么问他,他一时间脑海中懵了。

    “就是,就是上次我们家办了一次赏荷会,邀请了周国公家的二小姐来那次。”

    林清如见他的神色,知道事情多半没眉目,不禁有些急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林栩脸就有点发烫,他有一次被周静筠给耍了,当时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顶着一张大花脸走了一路才被提醒脸上有东西。

    在他再三威胁,“谁敢泄露一句,马上杖责处死。”

    震慑住了丞相府的仆役,但他心里一想到那天周静筠心里就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明明自己没怎么样,她反而大惊小怪的。

    周静筠身上有迷药,他奇怪又能接受。

    这么多年和周静筠狭路相逢时,她衣服袖子里不是有墨水,还会有蝴蝶,这次竟然是迷香。

    有时候他真的想掀开周静筠的袖子看看里面还要什么。

    “嗯,怎么说呢,周静筠说他哥哥现在只想着如何报效国家,暂时还没想过成家立业的事。”

    林清如闻言不禁有些失望,垂眸下去,神情哀伤。

    “哥,你七夕节会去找她吗?”林清如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

    “谁?”

    林栩看着他的妹妹,有些不解道。

    “当然是周静筠,周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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