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南祁风华录 >第240章 命定
    圣旨在三天后到了越国公府。一队人马威风凛凛的进了门,全家人以及奴仆侍女黑压压的跪了一片,毕恭毕敬。只听宣旨的公公高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物明顺,阴阳调和,是为天下正理。今有夏侯氏,门着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长伴公主,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深得朕心。今召入后宫,封贤妃,居飞鸾殿殿主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夏侯纾精神恍惚的接了圣旨,世界仿佛都静了。这几天来她的情绪一直很低沉,也不肯开口说话,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的思考着这件事的始末。那日在千秋殿杨太后的寿宴上,照云长公主和宇文恪母子均未占到好处,反倒把她推到了皇妃的地位。尽管现在看起来她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恩宠,一跃飞升成了枝头的凤凰,可是谁又知道她将面临的是怎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独孤彻顾及照云长公主的身份和她这二十几年来所受的苦,最终没有再追究她的罪过,只是将她圈禁在陵王世子府里潜心修行,若是再有行事不端之举,则按律法处置。而宇文恪,为了保住母亲的性命,也虚心接受了独孤彻对他的惩罚。

    一场风雨就此平息,所有惊恐不安都迎刃而解,几人欢笑几人悲。

    待宣旨公公走了之后,众人也渐渐散去。夏侯纾用余光瞥到跪在旁边的父母神情僵硬,夏侯翊也一脸难以捉摸。唯有作鸟兽散的家奴仆妇们发出一阵贺喜之声,一边感叹三姑娘真是有福,居然做了皇妃。

    夏侯纾哑然失笑,原来这也可以看做是有福气的么?

    是啊,越国公之女再怎么尊贵也比不上宫里的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可是真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最后又有几人呢?

    夏侯翊扶起已经魂不附体的夏侯纾,轻轻叹了口气。

    夏侯纾没由来的一阵恐惧,死死抓花他的袖子,浑身颤抖。虽然这几天也做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这件事已经成了铁板上钉钉的事实,她就忍不住想逃,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悄悄生活,远离这些风风雨雨和尔虞我诈。

    钟玉卿转头神色担忧的看着夏侯纾,嘴角颤抖着说:“没想到啊,陛下居然封纾儿为贤妃!”

    “夫人,姑娘被封了贤妃,这是好事啊。”云溪喜笑颜开,“正好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懂什么?”钟玉卿冷冷的瞪了云溪一眼,比平时更加凌厉冷淡百倍。

    云溪打了个寒战,慌忙求饶道:“恕奴婢多嘴,还请郡主息怒!”

    钟玉卿扫了她一眼,突然将她扶起来,温和地说:“云溪,你跟在三姑娘身边好些年了,姑娘待你情同姐妹,你可愿陪她入宫?”

    “郡主说的是真的?”云溪愣了一下,接着欣喜道,“奴婢自然愿意!”

    “不行!”夏侯纾立刻回过神来,严词拒绝这个提议,“母亲,宫里是是非非纷复繁杂您是知道的,云溪心思单纯、未经世事,不能让她也卷入其中。还是让她留在府中,日后为她谋一个好去处要紧。”

    “纾儿!”钟玉卿面色一沉,“为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云溪与你从小玩在一块儿,知根知底,有她陪着你,母亲也放心啊。”

    “我不同意!”夏侯纾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一入宫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如果她还是一年前那个涉世未深满脑子天真幻想的夏侯纾,肯定回欣然接受这个安排,但是她也曾经历过宫中的黑暗,又怎么会舍得让云溪去趟这趟浑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也是个万全之策,万一你在宫里有个好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办?”钟玉卿说着就已经开始抹眼泪。

    一向坚强矜持如她,竟为了这件事落泪,夏侯纾心里开始隐隐作痛。

    自从那日回来后,谁都没有责备她不该在宫中乱跑,反而是对她各种迁就。夏侯纾也明白这不是对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恭维,而是他们在担心,在害怕。他们害怕她会像往常一样任性妄为,离家出走或者伤害自己。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从前她由着自己肆意妄为,不过是仗着他们的宠爱,如今到了这个当头,她实在不敢再挥霍他们的宠爱。

    “郡主,姑娘她会同意的。”云溪安慰道,然后转头对夏侯纾说,“姑娘也说宫里是非多,倘若姑娘没有个能信得过的人,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没人知道。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进宫之后,我一定管住我的嘴,绝不给你添麻烦!再说了,姑娘若不让我陪你进宫,那云溪伺候谁去?”

    “就让云溪跟你进宫吧,好歹有个照应。”一直沉默的夏侯翊突然开口说。

    “二哥……”夏侯纾看向夏侯翊,只见他朝她点点头,眼神很坚定。她只好再看向云溪,问:“你当真愿意陪我进宫?”

    “姑娘,云溪这辈子都跟着你!”云溪不住的点头。

    “将来不后悔?”夏侯纾再次确认。

    “绝不后悔!”云溪满脸坚定。

    晚上,钟玉卿将夏侯纾叫进了她的房间。

    夏侯纾愧疚的看着她,自从出事后,她的气色就很差,眼角不知何时又平添了几道鱼尾纹。

    夏侯纾以为母亲会交代她进宫后的种种礼仪,然而她却只是从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里取出了一个长形的匣子。

    钟玉卿将匣子轻轻打开,取出一支竹签来看了看,方问道:“纾儿,你可还记得这支签?”

    夏侯纾仔细瞧了瞧,点头道:“记得,这是在护国寺求的,可是母亲当日不准我看,今日怎么想到了这个?”

    “你可知我为什么不给你看?”钟玉卿又问。

    “不知。”夏侯纾摇摇头老实回答,“母亲既然不让我知晓,自然有母亲的道理。”

    “没错。”钟玉卿说着将竹签递给夏侯纾,“现在你可以看了。”

    夏侯纾疑惑的看了看母亲,一边接过竹签,只见竹签上书有一排小字:

    金星妆成香魂来,承欢伴君着明台。

    笑看风云朝金阙,琼章梦回辕门开。

    夏侯纾只觉这竹签如万千根带毒的血刺,顺着她的指尖刺入神经,传到她的大脑皮层,恐惧蔓延了全身。她迅速的将它扔开,惊恐的看着钟玉卿,说:“母亲,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当日智空大师也预测到了今日,只是我不相信,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天意不可违!”钟玉卿突然感叹道,“可是纾儿,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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