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后,毒老微微一怔。

    南诗影披着裘皮大衣,坐在书房正对面回廊里烤着炉火,雪刚停了半天,如今又下了起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微雨,落在台阶落在屋檐落在树梢,有的雨滴落地,有的崩裂后又弹起,发出阵阵雨打芭蕉般的声音。

    纪靳墨顺着敞开的门缝望去,沉寂的目光突然涌现出了别样的光彩。

    毒老听到身后的动静,后槽牙发酸的啧了声。

    见毒老出来,南诗影裹紧大衣,迈步走进了雨雪里,走到书房门口,跺了跺脚,抖掉了落在身上的积雪。

    她朝里望了一眼,却是向后退了一步,怕寒气灌进屋里。

    “如何?”南诗影问。

    “死不了。”毒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过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路,转头看了纪靳墨一眼,然后才对南诗影说道:“至于具体的事情,你自己去问吧。”

    “不必了。”

    南诗影又裹了裹大衣,却是拒绝了毒老的提议。

    “死不了就行!”

    她的神色略显薄凉,声音也似是染了层雪,透着一抹冷意。

    毒老忍不住的冷哼了声。

    要是真不在意,又何必大晚上不睡觉在这挨冻!

    南诗影没在理会毒老,对玄十三道:“给这死老头安排个住处,我先回去了。”

    语落,愣是没在看纪靳墨一眼,转身踏进了雨雪之中,身影消失在了昏暗的月色里。

    毒老转头,看了纪靳墨一眼:“你俩真是一模一样!”

    都是对方不说,就不会问,彼此信任又尊重,明明在意却傲娇。

    毒老忍不住的想,不会等他死了以后,这俩还是这幅不远不近的死样子吧?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纪靳墨微不可察的笑了笑,倒是没有在意毒老的揶揄,只是对他道:“这些日子,就麻烦毒老了。”

    毒老摆了摆手:“客气话就不必说了,只是这段时间要麻烦王爷帮我照看一下泗水街的那帮小崽子了。”

    “这是自然,毒老放心。”

    玄十三收拾好客房,领着毒老下去休息了。

    苗疆阴氏啊!

    纪靳墨撩起袖子,看着即将爬上肘窝的红线,凤眸里潜藏着冷意似是都要将这漫天的风雪吞噬。

    所以,给她下蛊的人,到底是谁!

    ……

    南府的宴会没有为大离公主选出良人,纪泓只好在适龄的公子们里挑了一位。

    当代浔阳侯嫡子,张思朗。

    听闻选了这位,众人的心这才落了地,一边庆幸自己没被选中,一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深感同情。

    如今的浔阳侯,名声不显,但老侯爷可是三朝元老,当初太上皇还在位时,浔阳侯被封为丞相,一门俊杰分布在各个中枢,可随着太上皇薨逝,皇帝继位,老侯爷自请下堂,南朝尹这才得以上位。

    至于浔阳侯府一干人等,很快都从集权中心撤出,散落各处。

    之前曾有传闻,说是老侯爷早就暗中投靠了摄政王纪靳墨,所以才会被皇帝忌惮撤了大权,如今看来,这传闻未必是空穴无因,这临渊京都适龄公子虽然不算多,但选来选去,怎么也不该选择这位吧?

    这是想要再次削弱浔阳侯府的影响力?不给浔阳侯嫡子任何插手朝堂的机会?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这步棋走的,倒是及狠。

    张思朗?

    浔阳侯府的那位?

    大离使臣坐在大离公主对面,说起张思朗,倒是有些陌生,但说到底,对方只是个侯爵之家的嫡子,用一个侯爵之家的嫡子就想将他们公主打发掉?这临渊国的皇帝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公主,这些临渊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秦主使愤愤难平,目光阴鸷得如同毒蛇,倒是大离公主,神色未变,张思朗虽然名声不显,但浔阳侯府家风严明,为人还算是疏朗清厉,性格听说有些执拗,但也未曾听闻他出入烟花之地,若是嫁与他,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秦主使又何必动怒呢,说到底,我不过是被父皇送来讨好纪靳墨的一个工具罢了,不是临渊想求,而是父皇想给,既然如此,又何须在意别人是否看重?”

    大离公主的声音里带着些讽刺,说到底,秦主使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他除了跟自己说说之外,又能如何?又不敢让那纪泓收回成命,与其在这跟她愤怒抱怨,不如早早写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大离。

    “公主,你怎敢如此放肆,妄议国君,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秦主使愤而起身,凝视着大离公主的目光似是喷了火,只想让那熊熊烈火将她这等悖逆之言烧得一干二净,最好连带着将她也烧成灰烬才好。

    大离公主微微撩起眼帘,不轻不重的看了秦主使一眼,她流转着风情的眸子里似隐藏着滚滚恶意,只一眼,就让秦主使的身子僵在了原地,只觉得通身寒凉。

    “秦主使若无事,就退下吧,本宫乏了。”大离公主推了推发髻,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懒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华贵之态。

    秦主使看着这样的大离公主,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来和亲,怕是众位皇子摒弃前嫌的携手之作,若她为男儿身,怕就没那几位皇子的事情了吧!

    这段时间她表现的实在是太温和,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他竟然忘记了这位的厉害。

    想起她在大离的那些手段,秦主使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说一句的躬身退了出去。

    宝蓝嫌弃的啧了声,骂道:“什么东西,也敢在公主您面前耀武扬威,我呸!”

    “好了宝蓝。”

    大离公主制止住了自己这个嘴碎的丫鬟,笑着摇了摇头:“该准备准备了,这临渊皇帝既然已经给我选了夫婿,那宫宴,怕是就在这一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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