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余达卜捂着胸口,林榭这一脚差点将他的胸骨踹断,背后撞在隔墙上,墙硬生生被砸得凹了一个大洞,前胸后背疼的发麻,每喘一口气,都扬起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余达卜佝偻着身子忍着剧痛,高声悲呼,他脸色凄然,目含怒火,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哎~”

    南诗影叹了口气,影一走上前,一把提起余达卜,将人扔到了南诗影的脚下,厨子手里的板子之前被刀砍成了两半,她握着断裂的长板,将长板向前一送,长板断裂的地方横纵交错着的毛刺抵住了余达卜的脖颈,迫使余达卜不得不抬起头来。

    南诗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来余大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转头,冲门外喝道:“程将军!”

    围在衙门外的琅嬛军让开一条路,程崇玉与程子墨走进衙门,迈入公堂,余达卜看见陈子墨的那一刻,瞳孔不受控制的微震了一下。

    他怎么还活着?

    而后,他将目光死死的钉在了程崇玉的身上。

    程崇玉走入公堂,站定后转身望向百姓以及衙门内那些毫不知情的真衙役:“我乃琅嬛军副将程崇玉,多年前曾受余达卜恩惠,后来被他威胁参与拐卖人口一事,余达卜与恒源商会会长暗中勾结,用恒源商会的商船将百姓运往辽疆,而我则掩护恒源商会将百姓押入船舱。”

    “我手里,有多年来与余达卜之间的信件往来!”

    “余达卜不仅是整件失踪案的幕后黑手,他还在朝廷钦差发现失踪案后陷害县令王迅,县令王迅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否已经遭了余达卜的毒手。”

    “我今日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九族皆灭!”

    百姓们怔怔的看着程崇玉,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守卫边疆,保护武城的琅嬛军,竟有一天也会成为刽子手的帮凶。

    失踪百姓的亲人听闻消息,奔走相告,不过片刻,就有一百多人聚集在了衙门门前,琅嬛军让开路,众人冲入了公堂。

    一个粗粝的汉子咕咚一声跪在了南诗影面前,双手撑着地面,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大人,俺妮儿失踪的时候只有五岁,今年,今年八岁了,俺知道,俺知道朝廷不可能因为俺们发兵攻打辽疆,可能不能,能不能求您让俺们坐船过去,俺们自己找,自己找。”

    “大人,我女儿十五岁了,您说,您说她被卖入辽疆,她……她还能活吗?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一直不好,她可怎么活,怎么活啊!”

    “大人,民妇求求您,求求您,求您救救她们。”

    “大人,她们,她们还活着吗?”

    “余达卜,你个畜生,你怎么能,你是我临渊的父母官,怎么能如此对我们,还有程……程将军,为什么,您见过我女儿的,您还抱过她啊,她那么崇敬您,她那么敬佩您。”

    百姓的质问与哀求,如泣如诉,悲切凄凉,程崇玉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哪怕重来一次,他或许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当……当百姓们悲泣着问自己何以忍心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被锤子击中了心脏的痛楚。

    牺牲之所以伟大,是源于自愿。

    他剥夺了别人生的权利,又无法做到一视同仁,他无法牺牲自己的亲人去完成心中那个伟大的计划。

    他虚伪而自私。

    程崇玉垂下眼帘,不敢正视百姓的目光。

    卞婆子早就哭成了泪人,在所有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中,只有她知道残酷的真相。

    她们早就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达卜就像是一只疯狗,在百姓们悲恸的哀嚎声中放声大笑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在每一个苦主的脸上,看着他们悲痛看着他们愤怒,却如酷暑下喝了一桶冰水,只觉心情舒畅畅快不已。

    他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救?她们早就化成一捧黄土了,救什么?救那一具具尸体吗?”

    最后的祭品已经运到了辽疆,他已完成了任务,蛛神终将醒来,再次君临天下,他纵然死去,灵魂也将长伴蛛神身侧,躯体的死亡并非是生命的终点,他死去,才是永生!

    南诗影抬脚,踩在了断裂的长箭上,“噗呲~”一声,长箭的箭身尽数没入了余达卜的琵琶骨,余达卜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疼痛让他的双满充斥着血色,跳动的红血丝里弥漫着阴鸷的恨意,南诗影脚尖碾着余达卜的琵琶骨,她低下头,脸笼罩在昏沉的光线下:“你的蛛神只配待在地狱里。”

    “而你的家人……”

    南诗影嘴角蔓延开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我将把他们送到你的面前。”

    余达卜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他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在笑眼前人的愚蠢与天真:“家人,我哪里有什么家人,你以为武城中的那些人是我的家人吗,哈哈哈,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家人在哪,你……”

    琅嬛军将一群身穿辽疆服侍的人押入公堂,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家人,余达卜睚眦欲裂,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圆瞪的眼珠近乎要从眼眶里流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临渊,为何,不,这不可能!”

    余达卜状若癫狂,早已没有了刚才的狂妄与嘲弄。

    “很奇怪吗?”

    南诗影笑了笑:“我只是做了与你相同的事情。”

    “收买!”

    “贿赂!”

    “你知道小可汗麾下有一个管事吗?”

    “我买通了他,砸了三十万两白银,这才得知你的家人竟然都在辽疆,这不,我便请他们来欣赏欣赏我临渊的冬景。”

    南诗影说着,微微躬下身,凝视着余达卜的眸子:“余达卜,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给我一个名单,我就给他们一个痛,如何?”

    “你,你……”

    余达卜悲愤痛苦的神色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笑,他一笑,伤口便传来剧烈的疼痛,可他不在乎,他面色痛苦却仍旧狂笑不止。

    “家人,死亡?”

    “痛苦的折磨是通往我主的捷径,若你能让他们痛苦而亡,让他们有机会能环抱我主,我倒是要替他们向你表达衷心的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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