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大殿中建阳皇帝宣布西巡后,朝中百官便忙碌起来

    长安城,大齐中书省政事堂。

    “启禀杜丞相,此次皇上出巡西部事宜,下官已做好安排。不知丞相大人可还有指正。”一身着紫色官服,眼角细纹,面容刚毅,年近半旬的男人立于大红檀木奏案下方,弯腰拱手道。

    身着深紫官服的杜幽铭端坐奏案前,端详着手中奏折。闻言抬头道:“中书大人的安排不遗毫发,但切记要以皇上龙体为重。西部四州地广人稀,兴庆和余州过于偏僻,这可不利于我们皇上巡视啊。”

    发声之人两鬓微白,带有细纹的柔和面部倒显得几分和蔼。

    中书令顾君澜闻言再次弯腰拱手道:“下官知晓了。”

    杜幽铭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后,嘴角似笑非笑。

    内廷后宫,长春宫,坤德殿。

    大殿碧瓦朱甍,金碧辉煌,一古槐参天。

    院亭中一女子青丝梳成凌云髻,金笄贯发,石榴石镀金步摇。丹凤眼,桃花妆,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腰如束素。大襟右衽交领,正绯色华服,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柔和的面部却有显得几分端庄大气。【1】

    此女子正是靖王季泽霂生母,建阳皇帝第二任皇后——霍文君。

    霍文君笑着望向身旁之人:“皇上西巡事宜可安排妥当了?”

    季宸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眼神放空地不甚在意答道:“嗯。”

    霍文君并未被这个态度的皇帝惹恼,反而问道:“煜儿可会随着皇上西巡?”

    “怎么突然提起老三了?”季宸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却仍未看向身旁的女子。

    霍文君忙解释道:“小煜儿也是,封王分府后都不常来瞧瞧臣妾。”

    季宸未出声,霍文君只好讪笑一声:“这不是想儿子了嘛,这次让煜儿留下来陪陪臣妾吧。”

    皇帝仍是不出声,皇后也笑不出来了。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父皇,你来找安怡玩儿了吗?”脆生生的一句话打破了凝滞的场面。

    小公主季泽愉笑着小跑前来,张开胳膊扑向季宸怀里。

    “是呀,朕想我们安怡了。”看到扑向怀里的小公主,皇帝脸色稍有缓和,甚至微翘起了嘴角。

    霍文君见状也勾起了嘴角,温声言语讨好道:“那让安怡陪着皇上西巡可好?”

    “朕自有安排。”季宸甩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抱着安怡公主离开了。

    霍文君望着父女嬉笑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建阳,你的眼里只有安怡吗?你何时才能正眼看看你的景煜?

    沉思了片刻,霍文君终是将手中的羊脂白玉交予身旁的贴身大宫女。

    一旁的大宫女接过玉佩,犹豫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出声道:“娘娘,此举是否过于冲动?”

    霍文君闻言面容苦涩道:“红豆,你不明白,本宫也不想这样的,本宫也不想的”

    红豆见状忙安慰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奴婢会安排妥当的。”

    靖王府,沁兰亭。

    一花形玉盏托放置紧靠于季泽霂一侧的金丝楠木小圆桌上,季泽霂一手拿着玉壶,一手捏着玉樽。赏着秋菊,品着美酒,好不怡然自得。

    王举立于一旁看着少年,轻声问道:“皇上此次怎么想着要王爷随着了。”

    季泽霂闻言喝了口酒后道:“父皇生性多疑,想必又是有人嚼舌根了吧。”

    放下玉樽又道:“这段时间让暗阁活动收敛一点儿,这次西去便把父皇赐给本王的亲兵半数带走吧。”说着哼了一声:“这些亲兵护卫的主子也是时候该换换了。”

    王举弯腰道:“是,奴去安排。”

    季泽霂身形微转看向王举道:“这段时间子贤哥哥可有来信?”

    “王爷,距上次来信不过一旬,还得几日才到。”王举直起身看向少年。这才发现,少年眼里泛着水光,双颊也染上了浅绯色。

    季泽霂嘀咕道:“是本王心急了。”还未等王举出声,又勾起嘴角盯着王举小声道:“过不了多久本王便能给子贤哥哥回信了。”

    王举看着眼前的美色愣了一下便无可奈何道:“王爷,您又喝多了。”

    此刻呆呆的小王爷摆摆脑袋道:“不,本王喝的是茶嗯,本王在品茶赏菊,本王怎么会醉呢?本王可是能把子贤干趴下的人,嘿嘿嘿”

    王举看着少年摇了摇头后便让靖王贴身小吏林嘉准备醒酒汤。

    心中也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十六岁少年

    宫中,养心殿西暖阁内。

    建阳皇帝坐于毡案上,放下手中奏折,问道身旁的李德:“此次西巡,李公公可有想法?”

    李公公闻言上前一步弯腰道:“皇上拨冗西巡,体察民情,乃我大齐之幸。”

    “你倒净是说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话虽如此,皇帝还是微扬起嘴角。

    又叹道:“他们若是你这般说话,朕也不会整日心烦了。只会叽叽喳喳,却不会解决麻烦。”

    顿了顿又弯着嘴角喃喃道:“怕是不少人等着朕西巡呐”

    李公公未打断皇帝思考便退回原位。

    亥初一刻,乾清宫。

    处理完政务的季宸端坐于毡案,目光微凝望着下方身材匀称、面容温顺的中年男人。

    枢密使顾宇刚立于案下拱手弯腰禀报:“近日睿王与杜丞相往来渐多,安王一切如常,靖王暗阁有所收敛,勤王依旧。”

    缓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勤王与燕王书信日益频繁。”

    季宸闻言挑眉道:“哦?看来朕的皇兄快躲不下去了。”

    继而面目严肃道:“都给我盯紧了,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顾宇刚拱手弯腰回道:“是。”

    季宸望着欲言又止,满目纠结的顾宇刚,问道:“怎么,可还有疑问?”

    顾宇刚闻言浅呼一口气,抬眸望向坐于毡案上的男人道:“回皇上,老奴不明白。既是如此,何不先行出手将其早些斩杀,以绝后患?”

    季宸对上顾宇刚闪躲的眼神,轻叹一声道:“宇刚啊,今时不同往日。朕需要他们几个有小动作,但也只能是小动作,朕的皇位才能更稳当。”

    顾宇刚忙低头回道:“奴明白。”

    至此,季宸离开毡案缓步移至顾宇刚正前方,低眸道:“宇刚跟着朕多久了?”

    顾宇刚忙弯腰道:“回皇上,奴自入宫后便一直随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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