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文昭甄皇后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刘氏来甄府,众人皆来相迎。

    老夫人的正房里各色精致玩物,珠玉翠帘,看得她颇有些眼花缭乱,栽种在冰土中的昆仑雪莲、扶桑国进贡的鎏金鱼,更别提金银玉器这些俗物了。

    她定了定神,笑道:“怪道常人都说太夫人富贵无极,这些年,你屋子里又多了不少新鲜物什。”

    张氏一路陪着将她让至上座,笑着说:“佑安近来结识几个扶桑僧人,参禅别有见地。这些都是他们的土仪,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夫人若是喜欢,让他们再送些来就是。”

    “瞧你你些话,我又不是那起眼皮子浅的,见了好东西就要回去的,”她含笑扫过跟前一众小辈,眼前一亮,指着甄尧说:“这必定是佑宁了罢,几年不见,越发沉稳了。”

    “不过是在夫人跟前装样子罢了,”张氏谦和笑道:“这两年倒也没见他长进什么,让夫人见笑了。”

    “你也实在过谦了,”刘氏接了茶,笑道:“咱们家的孩子,放在外人里头,哪一个不是鹤立鸡群的。且不说家世门第,就是这模样,这品性,世上几人能比。”

    “夫人廖赞,他哪里值得夫人夸他这些好处。”

    “也不知家里可定了亲事?”

    “河北这些世族来来去去就这些孩子,哪里轮得到我来挑挑拣拣,只求秉性纯良就好。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都是数一数二的门户,只是大郎已有了清河崔氏的婚约,若替三郎再求博陵崔氏女,于世道声名反倒不好。现如今听闻范阳卢家有位女公子与三郎年岁相仿,又纯孝良善,若是卢家有意,等过了年就提亲去。”

    “范阳卢家也是高门,很配得起佑宁,必定能促成良缘。”

    “借夫人吉言了。”

    小辈们站在一侧,刘氏和张氏则坐着说话。

    寒暄了一会儿,刘氏便问道:“怎么不见阿宓?”

    “夫人赎罪,她去寺庙还愿去了,”张氏笑道:“佑宁不日就回许都,她去求个平安。”

    刘氏也不全信,又问:“还是去昭明寺么?”

    “是啊,”张氏含笑道:“她还能去哪里?”

    “正巧,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去昭明寺上柱香,顺道接了阿宓一块儿回去。”说完,她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张氏看了心头一紧,忙挽留道:“做什么急着要走,早起我就吩咐人备了宴席,就等你来。”

    话音刚落,就听得珠帘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来人步履轻盈,云袖捶地,伸手就似揽过一阵清风。

    “母亲既是来了,留下用饭再回去,岂不好?”甄宓素手拨开帘子,衣裙还带着隐隐的风霜,笑吟吟朝刘氏欠了欠身道:“过了晌午便回去了,母亲怎么亲自来了?”

    刘夫人见她匆匆而来,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曾起疑,乍见她回来了,微愣后忙道:“明日冬节,家中事多,袁熙也不在府中。你是新妇归宁,我若不来接你回去,岂不叫旁人笑话你。”

    “让母亲忧心了。”

    张氏定了定神,见女儿来了,便笑着说:“夫人疼你,你还只顾往外头去?”

    “心愿已还,走马观花时正赏景,哪里能想到夫人来得这样快,女儿再不敢随意出门了。”

    刘氏看她模样不似扯谎,一时也放下疑心,便也只顾拉着她说些念想的话。她想起甄宓是为了送兄长出门才归宁,又问道:“我听阿宓说,佑宁要回许都去,打算何时出发?”

    “回刘夫人,今日诸事已备齐,正打算往城中亲友处请辞,明日择了吉时登舟而去。”他垂眸作揖,缓缓道。

    “如此,甚好。”

    想着众人都在,刘夫人便应了张夫人盛情,留下用饭,过后领着甄宓回袁府去了。

    接连奔波了几日,甄宓足足睡了大半日,金氏与赵氏来请安,她皆是闭门不见。

    入暮时分,微兰从小厨房端了面汤来,端坐在她跟前,说道:“奴婢都快装不下去了,好在公子遣人来递话,说夫人回来了。若那刘夫人真往昭明寺去,没找到夫人,可不得兴师动众地来甄家要人呢。”

    甄宓抬头朝她笑笑,说道:“好丫头,难为你替我守着这些日子。”

    “奴婢倒也无甚大事,”微兰递过碗箸,蹙眉又说:“只是替夫人担忧罢了。这些日子可算看出来了,袁府的人都没安好心,巴不得拿住什么毁了夫人的名声才好。”

    “她们算计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进水不犯河水,谅她也不能如何。”

    “夫人这一趟,可见到公子了?”

    “见到了,回来时人也无大碍。”她突兀想起曹丕来,一时觉得眼前的饭菜索然无味,便吩咐道:“吩咐人端下去吧。”

    云竹见状,便从屋外找了个小丫鬟,将饭食撤下。

    “公子既然无事,夫人如何还是这般忧思重重?”云竹递了茶盏来,笑道:“该高兴些。”

    “这一趟路上,遇见曹家人了。”

    “曹贼?”微兰脸色微白,只恨自己没跟着去,忙道:“他们可曾为难夫人?”

    “丞相看了哥哥的信,放了我。”

    微兰听罢,如同甄宓一般,虽有困惑,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笑道:“公子神通广大,丞相也要给三分薄面罢。”

    她回想着那日的情景,想那曹孟德岂是良善之辈,若是妇人之仁,如何稳坐丞相之位。甄宓想不出有什么会牵绊到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能让他生出慈悲之心。

    “外人都说曹操多疑寡义,错杀了多少近臣,既如此为何还有这样多的人追随他,”她起身穿戴,站在铜镜前任由云竹替她收拾衣物,自言自语道:“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呢”

    云竹听了,笑道:“夫人这话问的,一时倒不知如何说起了。夫人且看跟着丞相的都是什么人,多是出身草莽喊打喊杀的,多少人都背着人命,只是恰好丞相能庇护他们。试想,若有好的去处,何至于投到他帐下。”

    “你也看不上曹家?”甄宓听着贴身侍女的话,好奇地朝她看去。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云竹却是浅笑,将夹袄系在她身上,说:“曹家上行下效私德败坏,声名狼藉多少年了。奴婢这样的人,听得多了,自然也看不上他们。”云竹见甄宓不说话,又劝道:“夫人不该被一两件好事蒙蔽了双眼。”

    “也不尽然罢,颍川荀彧、郭嘉,不都是名门之后?”

    云竹听了,也不再多言,只说:“奴婢也是道听途说,听旁人这样说,人云亦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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