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文昭甄皇后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因甄宓有热孝在身,袁熙近来便搬去外书房住着。原本也不常在家,近来也不曾见他,只知他与袁绍皆在军营里住着。

    吴念先去了外书房,见袁熙不在,便往后院里来。

    “甄姐姐,”吴念含笑欠了欠身,便跟着在她身侧坐下:“听闻你病了几日,如今可大好了?”

    “好多了,多谢妹妹关心。”甄宓笑道,一时又吩咐微兰去奉茶,说:“因生母病故,尚在孝期,不便去侍奉母亲,不知这些日子家中可好,多烦妹妹操心了。”

    “左不过就那样,吕姬还是处处与杨夫人争宠,姨母也懒怠管她们,由着她们去闹罢,”她端着茶盏,笑着说:“四公子这几日发热,左右不见好,不知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姨父越发心疼,都赶着请人去四处寻访名医,只说重金酬谢,不想倒招来不少江湖骗子。”

    “那显雍现如何了?”

    “还是那般反复无常,有好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吴念亲抿一口,似想起了什么,放下茶盏道:“姐姐可知杨夫人来寻你,那日恰巧姐姐不在府上,她扑了个空,好生哭了一场。”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看我们夫人好说话,便事事赖上我们不成。”微兰听到杨氏的名字,就有些气不顺,总归被她算计了几次,生不出什么好感。

    “你这丫头越发能躲懒了,都这时辰了还只顾说嘴,还不去看看公子的点心可备好了,一会儿回来饿着公子,看你们如何收场。”

    微兰微微咬唇,自觉失言,便退了出去。

    吴念轻笑道:“姐姐别怪她,只怪那杨氏嚣张跋扈,今日才有闭门羹吃。连老天都不帮她,她一辈子也就一个如夫人了。”

    “等姐姐有了嫡子,府里最尊贵的小公子便不是什么四公子,”她又说:“文夫人自诩贤惠,现如今不也没生下嫡子,那姬妾养的算什么正经公子,何况还是个女娃娃。”

    甄宓听了笑意淡淡,却也听出些许意味,有些话听着关切,实则添堵。这世道多得是母凭子贵的,何况比起曹家,袁家的子嗣便显得单薄了。她又得顾全袁熙的体面,家孝之中也不得同寝,早晚也有旁的女子分走她的夫君。

    “他若有喜欢的,我自然不拦着,”她端起茶盏,苦笑道:“杨夫人替袁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功劳一件,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吴念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只道:“夫人果然是大家闺秀,比起旁人贤惠百倍。”

    “妹妹廖赞,”甄宓看着她,笑道:“妹妹将来出阁做了夫人,也是一样的。”

    “我若做了夫人,可没姐姐这般菩萨心肠,”她说道:“想染指我的夫君,那就是痴心妄想。”

    声音传到的门外,正巧被桑榆听见,她面色略有些尴尬,眼见侍女催促着,她便硬着头皮端了糕点进去。吴念早听闻桑榆和袁熙独处,原先也曾客气,现如今却露出些许嘲讽笑意,道:“桑榆姐姐这些,身段越发柔美了。”

    这话听着刺耳,桑榆暗暗咬唇,脸涨的通红,说:“妾是卑贱之躯,伺候久了该是粗大三粗,岂会柔美,女公子莫笑话奴婢了。”

    “害羞了?”她揶揄道:“不如你现就跪下,求你家夫人开恩,抬举你做个妾室,日后也不必偷偷摸摸的。”

    桑榆听了忙俯首跪地,颤抖道:“奴婢冤枉”

    甄宓蹙眉看着眼中满是妒火的桑榆,早已明白,便说:“那一日显奕同我说了,桑榆不过是去送盏茶,并不曾发生什么。”

    “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偏她拔头筹去显好,”吴念并不听她什么,又道:“孤男寡女又支走旁人,即便是没做成什么,难保没有这心。桑榆姐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心里没个数么?”

    “奴婢冤枉,”桑榆哭得难受,又道:“奴婢十岁入府,十四岁去公子身边侍奉,而今也有五个年头了,岂能如此不避讳。奴婢虽不指望将来有什么出路,横竖一头碰死,也能跟夫人证个清白。”

    说完,她便含着泪,咬牙往主子上撞去。

    碰的一声,还未等二人回过神来,桑榆便撞晕了过去。甄宓一时急唤人来,有叫人去请大夫,直闹了一夜。袁熙回来时,见得一地狼藉,还当生了什么大事,便往后院而去。

    一进院子,便瞧见一众侍女围在门外看着什么。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袁熙蹙眉问道。

    侍女们吓得一激灵,纷纷垂眸避到一旁,彼此看一眼,并不答话。

    “夫人呢?”

    “夫人夫人在偏房。”

    他又蹙眉,那偏房里原先是书房,成婚后便改成小茶室,时常也款留女眷留宿用的。

    里头传出些许动静,一会儿是谁在哭,一会儿又是呼痛声,袁熙细细辨过,隐约似吴念与桑榆的声音。他便掀起袍子,往里头走去。

    一推们,就见甄宓吴念站在窗前,还有大夫在施针,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不是桑榆又是谁?只见她头上缠着绷带,还有血迹若隐若现,脸色惨白如土。

    “怎么回事?”他蹙眉,不解地看着甄宓与吴念。

    “咱们说玩笑呢,”吴念略有些心虚,声音越发小了些,道:“不知怎么,桑榆就要寻死。我们也没说什么。”

    “公子,”桑榆一见是袁熙,便挣扎着要起来拉住他的一脚,声泪俱下:“奴婢清清白白侍奉公子多年,并非是那等勾引主子的狐狸精,求公子看在多年恩情,替奴婢做主。”

    甄宓站在一旁,神色略淡漠,这事突然,又无旁人在侧,眼下微兰和云竹都不好开口。

    “微兰,你去送送女公子,”沉默半晌,甄宓吩咐道:“女公子受惊了,你们好生让出去。”

    袁熙蹙眉看了桑榆一会儿,又见后面有人窃窃私语,隐约听得什么夫人善妒,容不下一个通房,他便说:“你好生养着,有什么事过后再提。”

    他回过身,看了一眼甄宓,示意她跟着一起回正房。

    两人沉默着,一言未发,她跟在袁熙身后,似乎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屏风后,甄宓正替他宽衣,问道:“你不问问什么?”

    袁熙只把腰束丢在托案上,叹道:“好罢,今日是怎么回事。”可不等妻子开口,他又说:“罢了,不听了,横竖不过是后院争宠之事。”

    “原该拦着她的,只是突然也没个准备,到让她受伤了。”

    “恐怕明日,外头都要传夫人善妒了,”他不甚在意地捏捏了她的脸颊,笑道:“你打算如何安抚她。”

    “她总想着去夫君身边侍奉着,”甄宓略无奈,便说:“抬做姬妾,也顺理成章。”

    袁熙听着,却点了点她脑门,道:“傻丫头,装得还有模有样。”

    “只怪夫君生的太好,招人惦记罢了。”她心里自然明白,可哪里知道桑榆这般迫不及待,胆子也忒大,居然兵行险招。

    “阿宓,我可以等,”他眉眼温柔如水,将她小心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说:“区区妾室可有可无,何况还惹出事端,我宁可守着阿宓一人,也不愿后宅不宁。”

    “她要寻死觅活,我也要顾及夫君的名声。”

    袁熙轻笑,指天发誓道:“我若果真染指旁人,必遭天谴,身首异处。”

    甄宓却是忍俊不禁,拍掉他的手,嗔道:“身家性命,也是口中儿戏,不必哄我。我只求,夫君能平平安安的,足矣。”

    “哎”

    “做什么叹气,”甄宓仰头看着他,问道:“可是公事不顺?”

    “无关军务,”他略显尴尬,又不得直白说出口,便说:“常言道,秀色可餐,如今我却生生的做了一回柳下惠。”

    甄宓脸色微红,忙松开了他,又将他推搡去外面,说道:“夜深了,小心人说闲话,你该去外书房了。”

    “夫人”袁熙一面被推出门外,一面苦笑不已,道:“夫人好生歇息”

    至次日,甄宓来正房处请安,就见刘夫人脸色不善。她望了一眼文氏,却见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她还当是为了桑榆,也不敢轻易开口。

    请过安,甄宓便退至一侧端坐,思忖着如何开口。

    刘夫人似是凡心的很,便说道:“这几日袁买接连病着,请了不少大夫来,皆无计可施。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能往外头去请名医。华佗已被曹操诛杀,他的弟子吴普几年前也失足落下山崖而死,现如今这几个大夫,我瞧着都是乌合之众,连个小病也看不好。”

    “姨母,邺城的大夫已是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大夫,再好就是宫里的太医了。”吴念忽而就小声了些,又说:“我母亲今早派人来传信,听说曹操杀了不少太医署的医官,恐怕”

    “真是作孽,”刘夫人蹙眉,越发愁容满面,说:“这几日为了四公子的病,大将军整日合不了眼,形容也越发憔悴。”

    文夫人见刘氏这般,便说道:“不知母亲可听说过天相?”

    几人皆抬头,狐疑地看着文氏

    甄宓也有些不解,便问道:“大嫂是说”

    “四邻八乡名医请遍,他还是不见好,可见非人力所能改变,不如请山中高士算一卦,只怕是什么冲撞了。”文氏说的直白,见无人反驳,又说:“宁可信其有,母亲不妨试试。”

    刘夫人半信半疑,便说:“也好,总归死马当活马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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