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极听着微微惊讶，忍不住又看了云楚寒一眼。
来中堂之前，他听说这次任务的搭档是个傻子，都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可现在看来，这傻子似乎思路比自己还清晰？
闻小极又审视起云楚寒来，只见傻子背挺如松，眉眼清秀肃穆，靠得近了，还有一股清风冉云的气息。
难道是传闻出了错？
他胡思乱想，还是决定和云楚寒一道去花市看看究竟。
两人一道步行前往东城。不过多时日上三竿，花市开始逐渐热闹，大大小小的花鸟虫禽、奇珍异宝交相买卖，集市车水马龙，好不拥挤。
人在基层，不得一个“干”字，两个锦衣卫逐一盘问过去，倒也询问出一点眉目出来。
原来年前这花市流行“斗物”，就是把市面上的爬虫鳞鱼放在一个箱子里乱斗，决出个胜负来，其间有一只乌龟站步四平八稳，走路健步如飞，看见什么都会伸头咬一口，竟战胜了比它个头还厉害的蛇、蟾、蝎、蜈、蜥，此事被当朝国师得知，特地买下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进献给了皇帝。
闻小极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原本还想真要找不到那王八，便买个相像的进去充数，现在这么看来，这王八变仙龟还需要个有实力的，万一皇上玩斗物斗输了，咱俩这脑袋十有八九也保不住。”
他丧得一批，边说还边拉着云楚寒商量：“兄弟，这官家的饭委实难吃，不如咱俩直接脱了这官衣，逃出京城，先溜为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闻小极的方法对于普通人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只是云楚寒不同闻小极这个光棍，他家里有个瘸腿的老人，有个怀孕的女人，是绝对受不起流离颠沛的生活的。
云楚寒不答话，心中自有了答案。
两人各自转动心思，从一家仙珍店退出，岂料还没走动几步，一阵嘲讽的笑声突然传来，叫住了云楚寒。
“哎呦，我还以为自己看岔眼了呢。”
那声音慵懒揶揄的，充满着高高在上的嘲讽，“小傻子，什么时候披上你哥哥的衣服了？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本公子？”
云楚寒脚步一顿，闻小极也是一愣。
花市的人群还在攒动，不知怎的，自云楚寒身后起开始避让出一条道。
这世间还有何人有这种派头？
闻小极好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岂料这一回头不打紧，等他看清楚说话的人时，登时瞪直了眼睛，吓得忙喊了声“我里个去”。
“是’京城四恶’！”他震惊道。
京城有“四恶”，一为五军都督府上的小都督刘元衾，二为内阁首辅家中的小元老左承平，三为国师府上的小道仙易向雪，四为锦衣卫里的小状元原凤璟。这四人平日里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从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是所有京城百姓深恶痛绝、却又避之不及的存在。
京城有诗云，“都督巡街美人藏，元老出门不开张，道仙做法低头拜，状元一笑要遭殃”，讽刺的就是这四人昭著的臭名。
而现在，站在云楚寒身后的人执着花扇轻摇，满脸的春风得意。
“小傻子，听说你家到处托关系让人帮你求情，说是你要向我赔罪。怎么你这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想好了怎么讨本公子欢心？”
疯癫的云楚寒曾得罪了人，眼下这人左眼角上挂着一条嫩疤，正是此前他挠伤过的四恶之一，小都督刘元衾。
刘元衾的说话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忍不住好奇地驻足，将场面围成了一个圈。
这回两名锦衣卫是难以脱身了，云楚寒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身后的人。
“你要如何？”他问道。
刘元衾又把扇子轻轻地摇了两下。
“也不怎么样，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公子就是把上次没有做完的事情再做一遍。”
“……”云楚寒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刘元衾又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府吏：“不过少爷我的伤也不能白挨，今天除了我，你还得把他们侍候得舒服了才行。”
自打上次被傻子打了以后，他出门逛街便带足了下人。
此番他身后跟了足足有十个壮汉。
他的话甫一出，旁边围观的人皆是一惊，传闻小都督男女通吃，下手极重，众人交头接耳，看着云楚寒的目光有看戏、有同情、有怜悯。
“大人，这不好吧，我们还在查案子呢。”闻小极也惊了惊，忍不住替云楚寒插嘴了一句。
“这人就是穿了仪鸾司的衣服才好看。云楚寒，你这腰如约束，应该比我上次握起来的时候更有感觉。”刘元衾又笑道。
闻小极一愣，没想到锦衣卫的名头竟被如此侮辱，顿时面色充血。
校尉没有品阶，两人在北镇抚司都无依靠，在正一品的总督面前不过走卒而已。闻小极思罢，心里忿愤不已。
现场倒是云楚寒本人还算镇定，他拦在闻小极的面前，走上前点头应下。
“好，小都督，这里人多不便行事，我们去寻个角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