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大太监这边收拾完人,就抄近路快速赶到凤仪宫。

    大太监推开朱门,忽感一道劲流从耳边滑过,无由来的让他心悸。

    院内一人身着劲服,蒙着眼,身形如同鬼魅,银枪在他手中挽出了朵花儿,响起一道道破空之声。

    “锃——”银枪落地,青石板上冒出火星。

    大太监站着全然忘记避开,像是被猛禽锁定的野兔,吓到腿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蒙着眼的人单手拎起银枪,猛地往自己面上一掷。

    大太监:“来人,有刺客……”

    “镫——”

    宫灯坠地,火苗舔舐着外面包裹的油纸,火光渐大,逐渐映照出来人额上疤痕,大太监吓得跌倒在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嗯?”谢将离微侧头,听出大太监的声音,单手解开眼睛上的布。

    “公公莫怕,是我。”早先接到副将密报,河堤贪墨一事已经有了眉目,谢将离看着那些名字,一腔怒火借着练武发作。一套枪法练下来,他流了满身汗,郁气尽数发泄,狭长的眸子微微发亮。

    大太监劫后余生,被闻声赶来的小太监扶了起来,他挤出点笑:“东轩君神武,吓得杂家走不动路。”

    谢将离垂落的发丝滴下汗,他喘了几口气便缓过来,三五步上前,从墙上拔出银枪,墙灰倏倏落地。

    谢将离:“许久没练,怕手生,吓到公公,还望公公见谅。”

    又问:“公公半夜前来,所谓何事?”

    “瞧我这记性,哎呦……陛下宣您侍寝。”大太监这才想起正事,打了个千儿,转头吩咐其他人,“来人,备水,服侍东轩君沐浴!”

    大太监添油加醋:“事权从急,陛下被人下了药,神智昏钝时还喊着侍君的名字,他心里有侍君,侍君可要好好待陛下啊。”

    谢将离的一半面容隐在光暗处,并不答话,他神色微微发冷,过了一会儿,才进入殿内。

    大太监转头,想去看看御驾行至何处,无意中瞥见刚银枪所在的墙面,出现蛛网大小的裂纹,正中心赫然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蛾子,翅膀还在微弱地震动。

    大太监眼睛瞪得浑圆:“……”这准头和力道,绝了。

    若是谢将离有意弑君,小皇帝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大太监一阵后怕,赶忙召来布置寝殿的小太监。

    大太监:“你去将殿内的蜡烛换成助兴的。”

    他懂些面相,谢将离鼻子高而挺,是个重欲之人,晚上顾着做那事,就不会对小皇帝下死手。

    就是委屈陛下了,害……

    小太监不明所以,陛下要是不行,还有谢将军啊,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还用的着外物?

    心里虽这样想,小太监还是乖乖照做了,答道:“是。”

    -

    怀桑在轿内疼晕过去了一回,问了两三次抬轿的侍卫“离凤仪宫还有多久?”

    侍卫:”陛下稍安勿躁,侍君那里还需要准备准备。“

    怀桑:“?”

    准备什么?

    手指蜷曲,指甲嵌入掌心,留下十个月牙印,怀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来不及细想,如潮水般的痛觉占据他所有的神智。

    柔顺的寝衣被怀桑含进口中咬着,濡湿一片,他身下披着狐裘,缩成一小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系统没料到他能疼成这样,一时有些被吓到。

    系统:“男子汉大丈夫,怕疼?”

    怀桑心里把无良系统骂了数千遍,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得罪系统的时候。

    怀桑:“我不是行了吧……给我止疼药,叫你爹都成。”

    系统“哦”了一声,虽然并不是很想要便宜儿子,但不妨碍它扯皮:“先叫声来听听。”

    怀桑妥协得很快:“爹。”

    系统笑眯眯:“诶,乖崽,叫爹也没用哦。”

    怀桑气到说不出话,捂着头撞上木板。

    系统见他这副模样,难得良心微痛,它想了想,决定摊牌:“其实除了随身卡牌外,任何道具都用不了了。部门数据库被人黑了,代码错乱,不是我不给你。”

    怀桑沉默了会儿,开口:“所以我退休延迟也是因为……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系统瞬间销声匿迹。

    冷汗染湿鬓边碎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怀桑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冷汗涔涔,疼到只剩喘气的力气。

    唇被皓齿咬了又咬,怀桑满嘴甜腥味:“系统……你给我句准话,男主能不能治头疼?”

    气运之子能荫蔽他周围的人,很多炮灰冲着气运之子的身份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所以哪怕给人当小弟也甘之如饴。

    系统:“能,严重的话抱着就行,平常只用把他拴在身边。”

    一路煎熬,轿撵终于到了凤仪宫。

    轿撵落地,大太监在门口接驾,将自己的胳膊递了进去。

    “叫将军过来。”轿撵中传来一声哭腔,猫叫似的,挠人心痒。

    大太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假咳,吩咐脸色通红的小太监:“你去叫侍君抱陛下下轿。”

    可能是他年纪大了,不懂帝王和侍君之间的小情趣。

    怀桑等了一会儿,突然冷风灌进来,轿里钻进了个人,那人身量很高,进来只能半弯着腰。

    空间本就不大,现在更是转个身都难。

    谢将离不知皇帝又想出什么招儿来欺辱自己,他打着十二分精神应对,没想到撞上快要哭成一滩水的小皇帝。

    常年征战,他夜视能力极佳,透过帘幕露出的光,能清晰地看到小皇帝莹白纤细的脚腕,微红的眼眶,还有唇上残留的血迹。

    谢将离眼神晦暗。

    “将军?”疼痛微微减轻,怀桑缓过劲来,忍着羞耻,扑到对方怀里。

    浓郁的龙涎香漫起,玉臂环上脖颈,谢将离不由得身子一僵,打算将小皇帝从身上撕下。

    怀桑:“朕要与你做个交易。”

    谢将离审视着小皇帝,忍住把人扔出去的冲动:“陛下请说。”

    怀桑脑子一团乱麻,开始胡诌:“大臣逼朕立后,朕不喜欢女子,不欲立后,劳烦将军陪朕演一场戏。”

    这借口,漏洞百出。

    怀桑缠得更紧了,贪婪地闻着对方身上干爽的兰花清香,颐指气使:“现在,朕要和你睡,抱朕进殿。”

    声音颤抖,小皇帝虚心得很,虽说是为了治头疾,但还是觉得自己哭哭啼啼丢人,还把头埋在谢将军的脖子旁。

    谢将离感觉到对方将眼泪统统都擦到自己刚换上的衣服上。

    “……”

    他脑中突然蹦出一词:色厉内荏。

    谢将离年幼时,曾随父亲外出打猎,遇到了一只毛色雪白的幼狐,那时他学武不精,弓箭射偏,只扯掉了幼狐身上几根毛发。那幼狐却以为自己受伤,即将要被扒皮抽骨,哭的好不凄惨。谢将离哭笑不得地上前拾回箭镞,挼了一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幼狐半点不念他不杀之恩,亮出爪子,在谢将离手背上抓了一把,气哼哼地跑远了。

    谢将离莫名觉得皇帝和那只幼狐如出一辙。

    喜怒无常,花招尽出,随时翻脸不认人。

    罢了,既然躲不过,就陪小皇帝演场戏也未尝不可,谢将离闭了闭眼。

    他一手托住小皇帝的腰,从轿内退出。

    怀中的小皇帝扭着身子,喝令众人:“不许偷看朕,再看眼睛给你们挖了!”

    谢将离一把抓他的爪子,重又放到自己肩膀上,道:“攀好。”

    怀桑:“哦。”

    太监侍卫非常有眼色地列成两派,垂头而立。

    -

    殿内的炭火烧得暖融融的,谢将离把小皇帝放到床上。怀桑察觉到谢将离的意图,吓得直接将双腿环住他的腰。

    谢将离额头青筋暴跳,忍了忍,寒声道:“你我都是男子,陛下自重。”

    怀桑贴着他的胸膛,此刻也顾不上要脸了:“都是男子,自然不用避讳,何况……”

    “演戏就要演全套,东轩君已经是朕的人,朕想怎么抱就怎么抱。”哭过一场,那双杏眼微微泛红。

    皇帝意识回笼,谢将军又变成了东轩君,他感觉自己重新拾回了些暴君的霸气。

    谢将离凉凉道:“那陛下装出对臣的喜欢,就是以臣父亲的尸骨要挟臣进宫吗?”

    怀桑噎住了,认错态度良好:“是朕的错,谢老将军的尸骨现在就放置在宗室祠堂,等过段时间……”等我死后,你登基,你父亲的尸骨也不用拿出来了。

    说着,怀桑突然感觉到房间有些闷热,谢将离扒他的劲变大,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开始发热。

    怀桑怕一撒手头又开始痛,连忙道:“侍君让朕抱着,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珠宝还是美人,朕都给你!”

    “撒手。”谢将离道。

    怀桑:“朕不!”他得寸进尺,慌乱间不知摸到了哪儿,听见身边人一声闷哼。

    “什么赏赐都可以?”

    谢将离语气森然,两指掐住小皇帝的下巴:“陛下果然言出必行,为了将这出戏演好不惜在这屋中点上助兴的香,臣与陛下的第一晚,陛下绑着臣,如今臣行动自如,那……”

    “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陛下把自己赏给臣了?”

    怀桑突然感觉腰肢发软,心头无由来的慌乱,他抵着谢将离的胸口,问:“等等,什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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