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辞低下头，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我该说什么？”
“你让我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她该有什么回应。
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喜欢？
他直接说出了答案。
真到这种情感直面过来，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们之间，掺杂了很多东西，他一开始的欺骗、他默默付出的沉重情感···
“不坦诚的感情最终会走向灭亡，正如我们，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始于欺骗。”
她第一次对他说出她对那段有欺骗滋生出爱情的过往的看法。
“你骗了我，你是个骗子。”
“我们注定不会长久。”
陆意辞目视着前方，身后的人看不到她任何表情，她的语气听起来这么冷漠、这么毫无表情。
“我是骗子没错，但是——”
杭余想要解释，想要挽留，但陆意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陆意辞一口气说完之后用力呼吸，呼吸呼吸着就红了眼框，手势阻止杭余说话，接着往下说：“你看，现在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我们还可以互相平静地对彼此说话。”
而不是像父亲母亲那样，走到憎恨彼此的地步。
他们的认识始于互相针对，是一对恨不得对方上厕所没有厕纸的冤家。
有一天，不知道冤家们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突然成为了恋人，开始甜甜蜜蜜，结婚生子。
但是后来，他们每天都以争吵度过，属于同一个领域的他们故意在不同的研究院里工作。
一见面就数落彼此，离婚却又各自不愿意，毕竟他们在周围人眼中一直过得很恩爱。
他们的性格从没有为彼此变过，恩爱仿佛也只是一瞬，甜蜜过后只剩下疮痍。
杭余一边听一边缓缓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望着充满冷漠的背影，思考着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陆意辞以为他已经知难而退。
一想到这，她的心情却没有多少快乐，更多的是难过。至于难过什么，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意辞不知道她在想这些的时候杭余已经绕到她的前方。
他们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连同雨声都消失不见。
看到她神情变化的瞬间，杭余萌生的一切阴暗想法都不见了。
他拉住她的手，看着被他缚住的手，想着，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手。
“小辞，我不会放手。”杭余沙哑又哽咽的声音响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我枉顾你的想法做了很不好的事，这是我的错，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法做到彻底抛弃那一段过往。”
彼此之间的空间逼仄，空气逼得人思想都狭窄起来，只能往一处想，只能感受一处的情感。
杭余炙热的情感从始到终从未消散过，好像以后也不会消散。
她被辖制在这个触眼可及的范围。
陆意辞看着现在的他，因为她而难过的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出来。
“现在不放手，等到以后，我们继续这样，对彼此都不够坦诚，只会分开。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会彼此憎恨，两看相厌。”
如果不是看到她红了的眼眶，大概真的会以为她是笑得开心。
其实她只是继续说着狠话，伤害着他，伤害着自己。
杭余神色要比陆意辞还要痛苦许多，他没有想到陆意辞会对他这么没有信任。
也对，她说得很对，他们都不够坦诚。
他第一开始的确做的不对，谎言无法获得真正的爱情，也无法真正得到她的心。
杭余认为这些都不会是问题，只要他爱她，她也会爱他一点，那他们肯定会永远在一起。
杭余坚定的目光笼罩住陆意辞，用力地拥抱住眼前的人，声音沉稳有力量。
“陆意辞，我们不会两看相厌，绝对不会。”他不停地说，“不仅不会，我们还会永远在一起，你相信我，要相信我说的每句话。”
陆意辞静静地听，双眼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看着他一言不发。
杭余拥抱住她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握住垂在两边的手，一句接一句地道：“你退一步，我就进一步。就算你一步不走都没关系，我会走完一百步，我绝不会放手，你可以在原地等我。”
他的每一句话都会清晰地落进她的耳朵里，脑袋里。
她一转头，他们的目光就会交错碰撞。
杭余的目光里装着深潭，深情而隐忍的目光分割成丝缠住她。
他暴露的情愫也如深潭一般，
眼眶已经被接而连三的话又染回常态，他的怀抱异常温暖，耳边响起的话也格外有力量。
陆意辞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在问：“要是有一天你变了心意呢？”
杭余没有说话而是将她抱得更紧，“永远都不会出现这个可能。”他的声音温柔坚定，“你可以随时将我舍弃，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上。”
杭余意识到她的松动，眼神奕奕地望着她，环住她腰，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脖颈处，半阖上眼睛，似梦呓：“这么多年，除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我对你的爱从前不会改变，今后也不会改变。”
他的话既像是雨滴，滴落心上，又像一声声温和的钟声，动人心魄又刻骨铭心。
陆意辞听着他的剖白，被他毫无保留地拨弄着心弦。
杭余好想就这样搂着她到天荒地老，他刚这样想，陆意辞就说了话：“你先松开。”
她听见带着些慌乱的“好”字，很快，她被松开。
陆意辞往后退了几步，抬起眼望他，才刚望一眼，她的手就被快速地捉住。
杭余很粘人，他好像总得碰到她才能有安全感。
陆意辞发现，他们现在这样不仅是他的错，还有她的错。
她也有了决断，刚要说开，杭余轻轻遮住她的唇，双眼明亮恳求地看着她，让陆意辞妥协下来。
“我在某段时间成为你所讨厌的骗子，我向你道歉，是我鬼迷心窍，也是我太想靠近你。”他说，“当时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可以让你属于我的机会，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大错特错，选择了一条弯路。”
“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会后悔，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他话锋一转，语气中满是决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只想和你在一起。”
陆意辞低眉看向这个正向自己许下诺言的人，眼眸里浮现出松动的神色。
遇到他，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她的确不该拿父母的情况来去类比自己。
一直以来，她也的确做错了一件事，如果真的不想接受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心软。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到现在步步错，她必须要接受这个错误。
陆意辞望着这个从不掩饰爱意的人，望着期盼与祈求交织的人。第一次回抱住他，孤注一掷道：“那我们试试。”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也不知道和这个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对他狠不下心，做不到拒绝他。
陆意辞说完后则是去看杭余，他没有任何回应，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反复确认她刚刚说了什么之后，他才重复地开始问：“试试？”
陆意辞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确认：“嗯，试试。”
一句话透过杭余的心脏，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迎接这个期待已久的惊喜。
“试试？我们试试？”他一遍遍地说着，脸上的惊喜也不加掩饰，抱紧她，“不能反悔，不是可怜、不是心软对不对？”
陆意辞看着他忐忑不安又兴奋的神情，刚抚摸到眉心，整个人就腾空起来，她被杭余托起来，裹进怀里。
她只能有些措手不及地搂住他的脖颈，捏住他的耳朵，在他耳畔悄声回：“对。”
陆意辞不知道她的回答会有什么后果，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这个人值得她不计后果地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