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赌场、舞厅与各色俱乐部组成这座狂欢之城。
与犬斑湾血腥暴力的地下赌场不同，圣安里一切都是合法合规且有官方势力介入。
艾芙从来没去过圣安里，她对赌博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喝酒，她喜欢跳舞但有很多比舞厅更安全的地方可以跳舞。
她透过帘子翻飞的间隙偷看外面的景色，哪怕知道这于礼数不合却还是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狂欢之城。
林茨直接掀开帘子，在艾芙惊悚的视线中连忙解释:“马车上施加了魔法，外面看不见里面。”
艾芙闻言松口气，笑得眼睛都弯了，“谢谢你。”
林茨坐在她旁边，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几乎要抱住她的模样，他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背打算将帘子系牢。
他离得很近，二人之间只剩一点空隙，她微微抬头，林茨精致严肃的脸比平时放大好几倍，喷在头顶凉凉的鼻息像他们第一晚共舞的月亮，呼吸之间都是雪松与苹果花的香味。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搏动扑通、扑通……
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林茨系好窗帘，坐回原位，语气和之前并无区别，“艾芙，你是不是快要回学校举办音乐会了？”
艾芙点头，“对啊对啊，我和她们两个一起办，不过学校有个独奏音乐会的资助项目，我想试一试。”
林茨露出一抹笑意，“你很厉害，我认为你一定可以拿下资助。”
艾芙有自信，不过学校里厉害的人有很多，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艾芙，你的鳞片露出来了。”林茨说道。
艾芙摸了摸脖子，笑道:“我知道，丝巾绑得难受，我想透透气。”
“在我面前露出鳞片不要紧吗？”
“不要紧，你不会伤害我。”艾芙想都没想便这么回道。
林茨沉默了几秒，眼底映出闪闪的鳞片，她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湛蓝色的大眼睛，干净清澈得像春天的新泉，笑起来有草木的味道。
他莫名涌出一股责任感，旁边的人鱼有海盐柠檬的香味，青涩的酸气被阳光下的海水中和，他微微低头，乌黑的发在灯火琉璃下映出七彩的颜色。
艾芙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林茨的鼻息几乎喷在她头顶，她没有说什么，耳尖已经红透，手袋被□□的不成型。
林茨看见那抹红猛然惊醒，立马坐正身体，嗓音带着平时不会有的慌乱与愧疚，“抱歉。”
“没事。”艾芙松口气，很快恢复到兴致勃勃的模样，神情像个小孩。
“你之前来过圣安里吗？”林茨转移话题，他只想快点摆脱尴尬气氛，并尽力将刚才失礼的行为忘到脑后。
“没有，老爸说这里都是赌场，很危险。”说完艾芙自己都笑了，“你经常来吗？”
“偶尔会和同僚过来。”林茨回道，露出一抹笑，“饭后你想和我去赌场里玩一盘吗？”
艾芙微微瞪大双眼，虽然霍尔曼老爸就是开赌场发的家，但她从来没进过赌场，事出之前她一直以为老爸做珍珠养殖行业。
“可以吗？会不会有危险？”艾芙有些害怕。
林茨这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多么无礼的建议，第一次邀请她共进晚餐去哪不好，非要跑到满是酒鬼醉汉的城市，还问她要不要去赌场玩。
仿佛在她的伤口上跳芭蕾。
“圣安里的一切都很安全，我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林茨只得硬着头皮这么说。
“那我们去看看吧。”艾芙并没有认为哪里不对，只是笑得越发明朗。
巴登餐馆在圣安里城中心最大规模的赌场旁边，由一栋两百年前的小洋楼改装而成。
夕阳正在西沉，伴随着华丽的云彩，透过小洋楼的彩色玻璃洒下庄严的紫色。
侍从带着他们走上二楼的包厢，这里的装修更加精良，空气中有淡淡清香，窗户开了手掌大小的缝隙，旁边喧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侍从关掉窗户，替他们拉开椅子，坐定之后林茨递上菜单。
艾芙点了布丁、烤羊排和一份甜酒，林茨连菜单都不看，只说要同样的。
他急切的想更加了解艾芙，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堵墙，总该由男士来打破沉默，“我收到你的回信了，那些闪粉和香水很华丽。”
“你喜欢吗？”艾芙弯起眼睛。
“喜欢。”林茨坚定回道。
“温妮告诉我的，她说现在白星王国很流行。”
“你平时有很多笔友吗？”艾芙问道。
“笔友？不，我……”林茨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停顿许久才说，“我只有你一个笔友，大多数通信也是为了工作。”
“你平时很忙哦，天天这么工作会不会很累？”艾芙问道。
“习惯就好。”林茨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如果是里弗斯肯定已经把对面的女性哄得花枝乱颤了，他想起艾芙的信件，说，“玛丽·伊后天就要被遣送回国了。”
艾芙抬眸看他，问：“她真的会被杀死吗？”
“……”林茨不知该如何回答，“石明公国……在某些情况下丈夫杀死妻子不构作犯罪。”
艾芙情绪立马低落下来，她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了。
林茨更加憎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在外游历时他并不像其他公子哥那样热衷玩弄女人，刻在骨子里的严肃让他分不出任何多余的精力考虑学业与工作以外的事情。
“抱歉提起这个话题。”林茨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个窘境，他在工作中可以就各种问题展开辩论，但在这种时刻却一筹莫展，他不想第一次晚餐在这种尴尬的时刻进行，只得继续说道，“你不必伤心，我之前便说过，她的结局由出身、环境与性格造就。”
他下意识想用看时间打破沉闷，但今天他根本没带坏表，只是姿态猥琐的把手伸进外套中再拿出来，艾芙的眼神那么清澈，还带着疑问，他越发尴尬。
“你们之前的关系很好吗？”
“住在那种地方相互认识相互帮助总会更加安全。”艾芙回道，她看向彩色玻璃，树影绰绰，在她脸上印出斑斓，“我与她，还有玛丽太太都有感情。”
“就算玛丽·伊背叛你也还是有感情吗？”
艾芙摇头：“我当然会生气，我也希望她能受到惩罚，但绝对不是被丈夫杀死。”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消沉下去，便转移话题道：“你之前在石明公国留学吗？”
“我在本国完成学业后先后去了溪光国、石明公国、魔土和吸血城游历，并不算留学。”
“吸血城？奥德莉每年都要去一趟那开吸血鬼会议，那里都是吸血鬼，你可以去吗？”艾芙瞪大双眼。
“可以，吸血鬼们并没有那么排外，相反他们非常欢迎我参观他们的，会议。”林茨笑了一下，“比起会议那更像个聚会。”
能填满一整座城堡的吸血鬼们醉醺醺的放声歌唱，香水与血浆的味道充斥周围，耳边是不成调的歌声，比起吸血鬼会议更像流浪汉聚会。
艾芙听完他的形容笑得花枝乱颤，“奥德莉每次都骗我，她说会议严肃且沉默，吸血鬼王要求他们攻打下人类世界，统治星辰大陆，每年都有指标。”
“血巢的吸血鬼们连白星王国的联合会议都懒得参加，他们每年都派人递了假条，因‘不可抗力’不能参加会议，有一次我亲自去请，他们全部都在某座城堡内开聚会。”
艾芙笑得更加开心，“他们真的很热衷于开舞会，奥德莉要嫌弃死了，她说很吵很吵。”
林茨几乎想不起上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活跃的气氛一旦打开便很难关上，艾芙问了他很多问题，关于吸血城，关于魔土，她感觉自己已经喝醉了。
“魔土里都是魔族吗？我之前在联合舞会还有犬斑湾见过，他们都好高大强壮，而且都长角。”
“和白星王国一样，魔土有人类、精灵、魔族和人鱼，不过大部分都是魔族。居住在那的种族都很好斗，我曾经在那里的地下拳击场看见和魔族斗殴的精灵。”林茨回忆道，笑了一下，“居住在那的人鱼也很能打，从某种意义上说那里是我见过最‘平等’的地方，因为全靠拳头说话。”
“哇哦，你去那么多地方不害怕吗？”
“不害怕，只有见过其他地方的法律才能找到白星王国法律的不足，才能拥有更广阔的视野做更多事。”林茨认真回道。
艾芙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崇拜，脸颊红红，带着傻傻的笑，“你好厉害。”
林茨的虚荣心不自觉膨胀起来，就像梦中那样，他想吹嘘更多游历时的事，但过往的经历告诉他这样很招人烦。
饭后林茨结了账，他询问时间后便问她要不要去隔壁赌场转转。
艾芙已经醉的有点晕，没多纠结便挽住他的手臂向隔壁走去，她真的很想知道老爸之前做的什么生意，又是怎么因为这个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