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得快要凝结。

    车厢的所有窗户都降到了最底,行驶中灌进来的寒风呼啸作响。

    宋矜安倚坐在副驾驶的门边,目光没有焦距地出神。

    她身上披着陆时屿的大衣,而男人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开车。

    没法关上窗户,因为宋矜安抗拒封闭的环境。

    途中,陆时屿的手机响起,祁寒略显焦急的嗓音从蓝牙通话里传来。

    “陆总,您在哪?国外的几位合作商等着和您开会。”

    “推了。”陆时屿不容置疑地挂断电话。

    宋矜安迟缓地眨眼,转头看到他冷硬的下颌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让他放心去上班?告诉他自己不要紧?

    毫无意义。

    他们之间还有没说清的话,他或许正在生气,气她的擅作主张。

    宋矜安不后悔这个决定,只是满心内疚,没把陆时屿的感受放在最先考虑。

    她高估了自己,原来过去七年,她依然无法接受那段经历。

    车子停稳,宋矜安摸索着解开安全带,刚迈出车门,脚下被曳地的外套绊到。

    惯性的使然让她跌进陆时屿怀里,但须臾,她又一次推开了他,连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都来不及嗅到。

    宋矜安甚至不敢看他,把大衣塞进他手里,仓惶地奔向大门。

    在客厅打扫卫生的林妈见到她,不免吃惊地问,“夫人,您回来了?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宋矜安摇摇头,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我没事,林妈,麻烦你煮点姜茶。”

    林妈眼尖地觑到随后进来的陆时屿,忙不迭应声去了厨房。

    看样子两人是闹矛盾了,而且问题还不小。

    随即,宋矜安坐到沙发上,她低着头,披散的长发挡住了面容,十指不安地揪住衣摆。

    那是她心绪不宁时常有的动作。

    陆时屿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即使姿态很低,却能看清她的表情。

    他撩开她的一缕发丝放到肩后,小心地没有碰到她身体,“为什么想记起以前的事?”

    宋矜安的视线迟滞地移到他脸上。

    他们的眼底映入了灯光的暖色,但彼此都感觉不到温情的暖意。

    “那天大哥跟你说的话,我录了音。当时我并没这个想法,可后来宋綦……我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但我确实想找到真相。”

    宋矜安说得语无伦次,“贩卖不是巧合,那个出租车司机,我见过他,从前在宋綦身边,我见过……”

    陆时屿的唇线逐渐绷直,眸光深暗道,“那你也要先告诉我,矜安,你不该瞒着我。”

    “我怕你不同意,对不起……”

    可眼下,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陆时屿要的不是道歉,宋矜安也无法用歉意抵消内疚。

    “你太不在意自己。”他轻叹着,却并非责怪,“这样会让我觉得没有能力保护你。”

    目光相视,宋矜安清楚地看到,充斥在他眼中的心疼。

    她蹙起眉,语气含着不自知的难过,“陆时屿,你抱我一下试试。”

    陆时屿强压下糅杂在胸腔里的情绪,双臂环过宋矜安的腰,以轻柔的力道将她搂入怀里。

    拥紧的一刹那,他用了几分力,为了不再让她本能地推拒他。

    宋矜安的额头贴上他微凉的锁骨,鼻尖充满清冽的气味。

    她拼命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是陆时屿,他是你爱的人,不可以推开他,不可以害怕他的触碰。

    然而,这些念头转瞬就被吞噬。

    挥之不去的,是一张噩梦般的丑陋面孔。

    那个人压在她身上,嘴里满是作呕的臭气,他撕扯她的衣服,肮脏的手四处乱摸……

    宋矜安浑身发抖,活生生的画面让她的理智濒临崩溃。

    察觉到异常的陆时屿没有松手,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直视,“看着我,矜安,看清我是谁。”

    宋矜安恍若未闻,双手捶打着他胸口,用尽全力地想要挣脱。

    结果,撼动不了分毫。

    力量上的悬殊让她愈发恐惧,现实和记忆重叠,无法逃脱的绝望席卷而来。

    “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惊惧之下,宋矜安唯有不断重复这句话。

    陆时屿僵硬地松开了手,视线所及,宋矜安后退着与他拉开距离,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他闭上眼,周身满是荒唐的寂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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