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她愣在了原地,他刚才说什么?他要抱自己上去?!!

    他见她面色绯红,好像刚刚说的话过于唐突,敛眉垂眸,重新解释道:“我刚目测了一下你的身高,加上我的身高,差不多可以够得到二楼的窗台。”

    原来是这样,宋天晴不禁觉得自己太能胡思乱想了,他这不过是为了能够成功完成采访任务的权宜之计。

    心里有些失落,转念一想,虽然不是她理解的那种“抱”,那也是有肢体接触的好不好?

    一念及此,她心跳莫名又加快了,眼睫扑簌簌地扇动,像只振翅欲飞的鸟雀。

    “你踩着我的背,”他拍了拍自己的背,俯下身来,背脊平展紧实,“我再把你举上去。”

    她有些犹豫,想到了刚刚门缝里那双哀厉的眼,窗台那里又会有什么呢?

    山间的风自由地吹拂,独栋民楼旁的草丛里彼岸花正艳如血滴地绽放,这种花虽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曼珠沙华”,天晴在理工楼前的草丛里也曾见过,但寓意却不好,花叶永不相见。这种花在这儿开得如此灿烂,又给周遭添了一丝诡异氛围。

    可是他一俯身,表情从容自若,让她觉得不管前方有什么艰难,他们都可以一起克服。

    她是他的伙伴,哪怕要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她也应该,而且愿意和他并肩作战。

    她走向他,茶褐色的眼眸里有了光芒,少女弯下腰开始解鞋带,发觉他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低声道:“你你转过去。”

    他轻咳了一声像是缓解气氛,听话地别过头去,只感到少女的一双脚,带着点温热,柔柔绵绵地踩在自己的背上,心底某处也像有水草摇曳一般,波光荡漾。

    “你站稳了吗?”他的语调放得很轻,“准备站起来咯。”

    她踩在他的背上,隔着他那件薄毛衫,只觉得他背脊的热度,透过自己的脚底传上来,灼得她心慌耳热,身上也微微发烫,一时慌了神。

    “嗯我好了。”

    他犹豫了片刻,唇抿得平直,“那我可能要握一下你的脚踝,可以吗?”

    看现在这个情境,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行吧。”她声音柔和,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耳后却隐隐发烫。

    得到她的允诺,他便朝背后伸过手来,探了一探,一不留神碰到了她的脚,心中一阵悸动,她下意识缩了缩,背上便轻微地晃动起来,当她觉得自己重心不稳要掉下去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足踝。

    “你别乱动。”他平时清朗的嗓音里莫名多了丝哑意。

    “不好意思。”她脸上像是有团火焰在燃烧。

    “你现在试着站到我的肩头上去。”他稳住纷乱的心绪,对她说。

    她试着朝前移动了一小步,踩着他的肩膀,少女的脚贴着他的耳朵,足踝纤细,不自觉的触碰和摩挲让他耳廓倏地变得通红,嗓间躁意更甚。

    “我我站起来咯。”他舔了舔唇,喉结轻滚,把视线移向远处,看看花草树木什么的,让自己平息一些。

    她感到他宽大的手掌握着自己的脚踝,渐渐站直了身子,虽然有些轻晃,最终还是站定了。

    现在她到达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高处,林色莽苍,花树纷繁,没想到半山庐这里的视野竟如此开阔,正有些出神,脚下传来他的声音,“你快看看,窗台里能看到房间吗?”

    她恍然记起自己是来“侦查”的,定了定神,二楼的窗台并不高,因为是白天,窗户朝外稍微打开着,木框窗户漆着赭红色,显得有些老旧,窗台摆的花原来是小雏菊,雪白花瓣拢着金黄花芯,素净清淡,看来江老师还是个文雅之人。

    她仰头朝屋里探了探,视角不够高,看不太分明,屋内没有开灯,有些昏暗,里头也没有人交谈的声音,沉静得有些诡异。

    “你看到里头有人了吗?”他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你能不能再踮高一些?好像看不到人。”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她感觉到他又撑高了一些,虽然这会让他更辛苦,于是她努力仰着头朝里张望着。

    屋里陈设简单,窗台边是一张书桌,旁边摆着张空空的座椅,上面盖着件男士羊毛外套,里边还有张睡床,一切物品都是朴素的款式,看起来江老师是个勤俭朴质的学者。

    好像没什么发现,她有些沮丧,正要移开视线,让孟雨过放她下去。忽然发觉屋内的异样。

    地上怎么躺着一个人?看着像个老年人,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孟雨过,我看到了!”她慌忙喊他,“有个老人倒在床边,不知道是谁!”

    她感到他的肩膀颤了一下,转过头对她说:“不管是谁,先救要紧!”

    “那你先放我下来!”

    她从他背上下来时,有些重心不稳向后仰去,他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又迅速缩回手,她的耳朵已红得像要滴血。

    两人飞速地冲到门边,使劲地敲着门,“砰砰,砰砰砰——”

    门再次拉开一条缝,那双眼又出现了,但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害怕,冲她喊道:“里面有人昏倒了!!!快,快点救他!”

    那双眼一听,像是也慌了起来,一慌乱,拉住门的手一松,门被他们冲开了。

    玄关处站着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妇人,头发有些蓬乱,隔着门缝看确实阴森吓人,但打开门后也只是个寻常不过的老太太,只是眼神不太好,眼瞳浑浊罢了。

    看老妇人的装束、气度,不太像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比较像保姆一类的人物。

    “快救人!!”孟雨过见老妇人似乎愣住了神,慌忙提醒,“带我们去二楼!”

    老妇人像是忽然回过神来,颤巍巍地指着二楼,浑身战栗,看起来已经迈不动步子,“江江教授”

    “他有什么既往病史没有?”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老人在家晕倒不是小事,要做的就是首先确定导致昏厥的原因,十有八九和老人自身长期的慢性病有关。

    “他有有糖尿病。”老妇人显然是慌了,手脚哆嗦起来。

    情势紧急,孟雨过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不等老妇人带路,朝天晴使了下颜色,两人径自朝二楼奔去,一楼走道的尽头是木质螺旋扶梯,他们匆匆踏上台阶,留下笃笃的一连脚步声。

    天晴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这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孟雨过,冷静、镇定、勇敢,薄薄的背脊可以看到肩胛骨流畅的线条,却从未如此让人觉得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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