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马车脚凳旁,正仰起头朝她笑。

    “你怎么在大门口?”沈稚也惊讶道。

    “等你。”江羡朝她伸手。

    沈稚便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此处还在外面,她不适应跟他在外面这么亲密,所以站稳后便立刻收回了手。

    “衙门的事忙完了?”她笑着问。

    “忙完了。”江羡神色没什么异常,不过却轻轻抿了抿唇,单手握成拳,“进去吧,外面冷。”

    夫妻俩一道往里走,永宁居在后院,路还有些远。

    江羡放慢了脚步陪着她慢慢走。

    “听说是祖母生病了?”他道。

    “染了风寒。”沈稚说,“不过人瞧着倒是还算精神。”

    至少生她气的时候很精神。

    “若实在担心,也可以回去住几日。”江羡提议道。

    沈稚笑了笑:“还是算了。”

    且不说将军府那环境她如今已住不习惯。

    光是侯府这些人,她若真回娘家住了,还不知要如何说她呢。

    老夫人现如今对她意见大得很,三夫人更不必说。

    走到永宁居门口,还没进去,就有丫鬟过来福了福身,说道:“老夫人请夫人过去一趟。”

    沈稚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折腾了这么久,她实在是有些难受,想回屋赶紧歇一会儿。

    可老夫人的命令她又不得不从。

    江羡没错过她脸上的神情,干脆握住她的手,说道:“既然累了那就回屋去歇着。”

    “这怎么能行?”沈稚抿了抿唇,“万一是母亲有什么要事……”

    “就算是有要事,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江羡语气很坚持,“你回去歇着,我过去一趟。”

    沈稚都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便已转身走了。

    “夫人,您还是先进屋吧。”小清也道,“您先进去换身衣裳暖和一下,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侯爷去了也能解决的。”

    有江羡在,好似什么事都能解决,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沈稚点了点头,便不去想了。

    进了屋,杜妈妈赶紧吩咐人抬了热水进来,伺候着沈稚洗漱一番,又换了身衣裳,待到浑身都暖和起来后,杜妈妈才小心翼翼的掀起沈稚腿上的裙摆,看见那原本细嫩白皙的膝盖上多了两道青紫的痕迹。

    只跪了那么一会儿便留了这么深的印子,可见她的皮肤有多嫩了。

    杜妈妈叫小清去拿了药酒来,然后倒在手上替沈稚将膝上淤血揉散。

    这过程自然是疼的,可这种感觉沈稚体验过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此时江羡这边。

    他到了老夫人跟前,先行了礼。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老夫人不满道,“沈稚呢?”

    “她有些累了,我叫她回去歇着。”江羡说道。

    “你倒是会心疼她。”老夫人语气讥讽,“先前我心疼她肚子大了行动不便,特意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可她倒好,回将军府倒是回的勤快。”

    从过年到现在,沈稚回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才短短半月时间。

    “她祖母病了,她回去探望。”江羡耐心地解释着,“母亲这些日子变得有些奇怪,为何常与她过不去?”

    “我哪敢与她过不去?”老夫人仍是一脸嘲讽,“她如今可是在府里混了个好名声,府里上下都对她赞叹不已。就连你……”

    她幽幽看了江羡一眼:“我原本以为你是真对女色没兴趣,可自从娶了她,你一颗心都挂她身上了。”

    话到最后,竟还隐隐带了抹酸意。

    江羡眉心微攒,他虽是个大男人,心思比不得女子那么细。

    可母亲的变化他也能察觉到。

    自从父亲走后,母亲的脾气就变了。

    江羡并不想做那等帮着母亲欺负妻子的人,但也不愿担一个不孝的骂名。

    “母亲若是闲的慌,待到开春后,多去各家的春日宴走动走动吧。”江羡道。

    老夫人闻言便瞪大了眼:“你是说我闲得慌给沈稚找事?”

    “从前沈稚未进门前,不论是二嫂还是三嫂,您都不曾叫她们晨昏定省。”江羡沉下脸,语气已有几分冷意,“她进门后日日给您请安问好,但凡是没什么重要的事都一日不肯落下,不过是如今有了孩子身子重,走不得太远的路,才免了来请安。母亲如今不过是看她多往娘家走动了几次,便开始找她的不是,这又何必呢。”

    老夫人的心思被拆穿,一瞬间有一丝恼怒涌上心头:“我是你母亲,我如何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

    “母亲。”江羡抬了抬眸,淡声说道,“您别忘了,沈稚的身后,是沈将军府,还有忠义侯府。”

    沈稚的软性子让老夫人有了些错觉,以为沈稚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沈明成此次虽因为柏灵君的事受了影响,可他立下的战功赫赫,能保沈家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忠义侯府自然更不必说,虽在朝中并无实权,可也是世袭上百年的侯爵府。

    不见得沈稚在婆家受了欺负,这两家还能坐视不管的。

    她可不像二夫人与三夫人那样没靠山。

    老夫人被噎住,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府里人站在沈稚那头便算了,连自己儿子也站在她那边,老夫人还能怎么办?

    沈稚自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她休息好以后,便又叫小厨房去做了几道江羡爱吃的菜。

    他今日回来这么早,应当是要在府里用膳的。

    也恰是在这时,冬青捧着封信从外面走进来,递给沈稚:“夫人,这是国公府送来的信和喜帖。”

    “国公府?”沈稚愣了一下。

    她脑海中最先想起来的是程静仪。

    自上一次她当着自己的面自戕未遂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了。

    国公府那边也一点消息没传来,沈稚自己都快忘了这个人。

    她接了信,将信封拆开。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文静,观字如观人,沈稚还真没法将这字迹与程静仪结合起来。

    信上内容很简短,只说了她要嫁人的事。

    小清已将那喜帖打开,然后惊讶道:“夫人,程姑娘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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