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奶奶与沈稚并不熟,对她的了解,更多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上一次见面时,沈稚笑盈盈和善的态度,让她以为是个好相处的人。

    可她到底忘了,再好相处的人,触及到自己底线,也还是会翻脸的。

    更何况,她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

    章大奶奶的脸色很快变得煞白,她似乎都忘了,自己面前坐的,可是镇北侯夫人。

    但沈稚面上表情很快缓和,眨眨眼,便再不见方才那一丝凌厉。

    她笑着说:“若是不谈此事,你来找我说说话,我倒是很欢迎的。”

    章大奶奶勉强笑着,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哪里还坐得住,忙起身告辞了。

    二夫人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啧了两声:“事不落她身上,她倒是觉得轻巧。”

    几句话的事,可不轻巧嘛。

    “章家既然不希望三哥休妻,早干什么去了?”沈稚淡声道。

    “他们哪里不知道自家闺女惹的祸事?”二夫人略带讥讽地笑笑,“主要是没这个胆来劝,瞧着你回来了,眼巴巴的凑上前来,指望着你善心大发,将这件事揽过来。”

    毕竟先前三夫人在沈稚有身孕期间就敢下药害她,那么严重的事,沈稚都放了她一马。

    那这件小事,沈稚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他们哪知,沈稚那次不计较,是看在柏哥儿面上,不想让他这么小就没了娘。

    可柏哥儿的面子能用几次?

    “天真。”沈稚送了他们两个字。

    “这件事你又是如何打算的?”二夫人问她。

    “他们三房的事,我不会再过问了。”沈稚笑笑,“管那么多闲事,还讨不到什么好,我又是何必呢。”

    “不管是最好。”二夫人很赞同她。

    三房的事他们自己都理不清,外人又何必去掺一脚。

    连二夫人都不准备管了。

    用完膳后,二夫人便告辞回去了。

    如今府中的中馈还是在她手中呢,虽是要分家了,可沈稚到底没有单独管过家,二夫人也怕她一时适应不过来。

    将二夫人送走以后,小清便服侍着沈稚进内室去歇歇。

    她这午觉并没有睡多久,约莫小半个时辰便醒了。

    刚醒来,人还没清醒呢,小清便进来了,对她说道:“夫人,刚得了消息,说是马家的人已到了京城。”

    沈稚愣了大概两秒,才道:“到了?这么快?”

    她今日刚从将军府回来,马家就进京了。

    若是再晚一日就好了,刚好可以看看马家是何态度。

    可这时再回去,也于理不合。

    “水路是要快些,听说是在山东下的船,随后雇了马车进京的。”小清搀扶着沈稚起身,兴致勃勃道,“马家今日进京的阵仗可大了,听说拉聘礼的都有好几车。”

    沈稚听着,心里不由有几分担忧。

    看来马车十分看重这次的结亲,他们兴高采烈的进京准备迎娶新妇,等到了将军府,却一切与预料中的不一样,不知到时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儿,沈稚就更加痛恨沈云汐了。

    若是没她,哪能惹这么多的祸事。

    “你差个人去将军府打听一下情况,别让祖母吃了亏。”沈稚吩咐道。

    “是。”小清点了点头。

    不过心里却是想着,能让沈老夫人吃亏的人,这世上只怕是不多。

    重新梳好了妆发,樊于氏抱着棣哥儿过来。

    沈稚顺势逗了他片刻。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棣哥儿也比之前要更活泼很多。

    永宁居里处处都是他的玩具,他自己倒也玩的不亦乐乎。

    才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江瑶便过来了。

    “先前听说二嫂在这里,想着你们要谈事,便没过来打扰。”江瑶柔柔笑着。

    “也没谈什么要紧事,你以后若是想来就来。”沈稚温声道。

    江瑶抱着棣哥儿,虽然这么久没见了,但棣哥儿却没有抗拒她,反而还很高兴的伸手要去抓她的头发玩。

    “你的喜服绣的怎么样了?”沈稚笑着问道。

    “在慢慢绣着呢。”江瑶大大方方的答道。

    沈稚也察觉出了她的细微变化。

    从前提起这些事时,她动不动就是红脸,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不过看到她这样的变化,沈稚还是很欣慰的。

    性子太过懦弱了也不好,况且将来嫁了人,性子太软,是要受欺负的。

    “柏哥儿,最近可有去你那里?”沈稚问。

    提起这个,江瑶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些,她摇了摇头:“我倒是去看过他两回,但他每次都说要用功读书,将我撵了回来。”

    “要读书?”沈稚诧异。

    柏哥儿是最不爱读书的,比起读书,他倒宁愿去外面跑两圈。

    江瑶幽幽道:“四嫂也感觉不对劲吧。他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了。这次的事,对他打击一定很大。”

    柏哥儿即便年纪再小,经过了这些事,只怕也被迫成长了不少。

    孩子迟早是要长大的,但用这种方式,沈稚却有些心疼他。

    “你没劝劝他?”沈稚问。

    “劝了,也没用啊。”江瑶有些泄气,“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随意哄两句便行的。”

    沈稚也觉得有几分无力。

    事情闹到如今这一步,其实伤害最大的,还是孩子。

    江瑶在沈稚这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走后,沈稚便重新做起了针线活。

    在将军府这些日子她都没碰针线,此时再拿起绣花针,反而有些生疏了。

    杜妈妈在一旁见她左一下右一下的扎着自己的手指,看的都心疼。

    “您想绣帕子,叫冬青她们做就是了。”她劝道,“鞋袜什么的,也能让针线房的绣娘做。”

    沈稚那芊芊十指,都没一根好的了。

    “这不是闲的没事做嘛。”沈稚笑笑,“在将军府时,还能陪着祖母说说话,逗逗孩子呢。”

    回来后虽有满屋仆妇,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说知心话的人。

    “您也就是这一年清闲。”杜妈妈笑道,“等到明年,小世子会走路以后,那才是真正累人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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