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怀疑是一回事,但姜晏如今痛痛快快的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

    时隔一百多年,这群所谓仙门的长辈们几乎记不清眼前这个张扬又肆意的女子当初究竟是什么模样。

    许是不太像了,但这睥睨一切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怎么可能?”萧渺之愣住了,低声道。

    “胡闹!”谢闻初终是没忍住开口道,虽是斥责,但语气中更多的是不忍与疼惜。

    姜晏朝着他和晴方君所在的地方一躬身,尔后才温声道:“师叔、师伯,对不住,让你们受我连累了。”

    暴脾气的剑尊大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轻哼一声,便侧过了头去。

    “好孩子,”晴方君放柔了语气,“你能活着就好。你当初…唉,衍儿那孩子见到你身故的场景,几乎走火入魔,数年不得寸进。如今若是知道你还活着…”

    “师伯,宋师兄知道的。”姜晏轻声打断了他,“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认出来了。”

    “难怪…”晴方君也明白了几年内宋君衍便又突破心魔,实力跃升至天榜第三的原因。

    “我说两位,认亲的环节再在这继续下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元赞目露危险的神色。

    姜晏侧过去看他,语气恢复漠然:“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不知这位长老还有何指教?”

    元赞装模作样额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姜姑娘,不仅是本长老,想必在座诸位也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啧,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点上。

    姜晏瞥了他一眼,尔后语气轻慢:“这么关心这个么?我还以为你们会好奇我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者为什么我会隐姓埋名?这位元长老,你的目的也说的太明确了些。”

    咳。元赞自知心急而失言,只得轻咳一声妄图遮掩过去。

    台下的诸人听了姜晏这话,原先不明白的此刻也懂了。

    见场面又尴尬起来,杨一方丈起身出声道:“阿弥陀佛。那么请问姜施主,当初究竟为何身陨?又为何改名换姓?”

    “大师应当知道,当年的天柱之下,镇压了数万怨魂。可是天柱虽倾,怨魂却不曾散逸,这个你们就不好奇么?”

    “姜施主是想说,你解决了本应为祸人间的怨魂?”杨一方丈挑明了姜晏话中的未尽之意。

    “唉,我说是,怕是你们也不相信。”姜晏状似十分苦恼,“可惜了,我也没有证据。”

    “我有。”突然有另一个温润的男声出现。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一个青衣公子手持一把未开的纸伞落于台中。

    “在下望阙山宋君衍,忝居天榜第三。”青衣公子朗声道,“当初天柱之殇直指望阙山,而山门中诸峰主却在南海论道。师不在,弟子服其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七大首席之中,孟师弟凉师妹下山除祟未归,顾师兄闭关刚出不久,姜师妹是主要战力。故而是姜师妹处在最前,而我和李师妹、卢师妹则负责从旁辅助与医治。”

    “姜师妹被莫名引入天柱下的净厄阵中,我心中担忧,便驱动此前所制留影石去了附近。未曾想,竟记录下这样的画面。”

    说着,宋君衍从袖中取出一枚褐色圆石,扬至空中以法诀驱动,空中便出现了动态的画面。

    在场所有人都被那画面吸引了过去。

    很快,众人便见到了姜晏斩杀不尽怨魂,却发现自己的血能净化怨魂后,毅然决然耗尽心血并借助阵法将自身血液之力发挥到极致的一幕。

    画面结束于姜晏气绝,脱力倒下的那一刻。

    “这…”

    “姜施主…”

    姜晏没管方丈他们想说什么,只是对着宋君衍略带些责备之意:“宋师兄,我原本以为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这个密辛,可你却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它公开了。难不成你当初就是因为见到这一幕才生了心魔?”

    “师妹…”宋君衍看着她,眸光微湿,“对不起,我没能…”

    “是,你是该同我道歉。”姜晏话意中责备不减,却话锋一转,“下次你要用留影石放这些劳烦先同我说一声,我好提前避开。这种血腥画面太难看了些,我见过一次就够了,再看心肝儿疼,受不了。”

    宋君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愣住,只怔怔的看着她片刻,然后默默回到了他师尊晴方君的身后。

    姜晏却不再朝着他,而是又直视正前方还一脸大为震撼的几位仙门长辈平静道:“证据诸位也都见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了。当初我的死谈不上救世,但也算是救了一方百姓,上天或有好生之德,因此我侥幸获得了一线生机。”

    她继续道:“至于改名换姓这事,当然是因为我和师尊都认为当初引我入阵的人就在望阙山啊。毕竟,就连天柱倾塌也是早有预谋,而能搞出这么大手笔的幕后黑手还藏着呢。”

    她这话说的笃定,众人还在震惊中回味时,只听她继续冷声道:“一局不成又设一局,两年前师尊的死局我没能破,他们反倒还将弑师的名头扣到我头上,妄想置我于死地,连理由都想得水到渠成,叫人深信不疑。好一个天衣无缝,想必背后之人的势力绝不止潜在一个望阙山。说真的,若我不是姜晏本人,我都要信了会有一个我的替身因爱生恨情感扭曲弑师叛道了。”

    台上场下又是一片哗然。

    原先便知晓姜晏身份的几个人都觉得仿佛有口气滞郁胸中,酸涩异常。

    姜晏说完这些后便不再言语,也不去解释她之后的烧尸骨、入魔教的缘由,只是环顾四周,坦然的面对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充满怜惜的、不怀好意的、半信半疑的目光。

    突然,一直在台侧听了很久也忍了好久的燕绥飞身入台。

    她提着手中的折风刀,一步又一步缓慢的走向姜晏。

    姜晏心说还没到我俩交手的这一幕,燕绥这是要干嘛?

    但她也没有退。

    台上各人也不知燕绥究竟想做什么。

    新任的大比魁首天榜第四对上昔日的大比魁首如今的天榜第一,想看戏的人占多成。

    行至姜晏身前,燕绥才忽的开口:“这些…你经历的…都是真的么?”

    “是。”姜晏有点疑惑,不知燕绥为何突然上台就为了问这个。

    只见燕绥突然恨恨将刀插入地面,带着明显的哭腔颤抖道:“为何…之前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姜晏万万没想到燕绥会因为这些事来质问她,更没想到她会直接爆出她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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