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夜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被风玄辞点破,只好暗暗调整内息,放松下来。

    自重生以来,他一直没有时间去想一想,自己这辈子究竟该何去何从。前世荒唐,他死时早已心灰意冷,却在残魂弥留之际,看见应望抱他跳崖,为此生出了心疼与不舍的感觉。

    所以这一世一睁眼,便要去找应望,想把他安安全全地护起来,不要再伤心地哭泣。

    谁料又是这样的一身伤。

    迟夜青不敢想,若是自己没有在阴陵湖边接着他,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又过了许久,风玄辞总算把伤口处理完毕,收回手来拢在袖中,搓了搓冰凉的指尖。

    是被应望的体温冻的。迟夜青抱他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像抱着一块冰。

    “他怎么这么凉,真的不要紧吗?”风玄辞不说话,迟夜青又有点着急。

    风玄辞知道眼前这位虽然身为魔域至尊,却对魔族的事情不大了解,只好耐心解释:“魔族中有一些族群血脉,还保留着远古习性。诸如蛇、蜥蜴一类,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或是重伤以后,会进入眠期,以休整身体、保全性命。眠期之中,他们的体温会变得很低,甚至昏睡过去,都是正常的。”

    “所以他是进入了眠期?”迟夜青看着脸色惨白的应望,仍是不能放心,“那要休养多久?”

    “反正死不了。你要是担心,就弄个手炉给他暖暖,兴许醒得还快些。”

    风玄辞说话间连打几个哈欠,已然是困得不行了。

    半夜把人叫来本就不妥,迟夜青见他这样疲倦,也不好再说什么,唤了守殿侍卫来把风玄辞送了回去。

    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找了几个手炉,里头点上魔焰,塞进了应望的被窝。

    魔尊的床很大,但迟夜青没有躺上去,仍旧靠在床边,微微出神。

    他对魔族并不十分了解,风玄辞说什么蛇和蜥蜴的血脉时,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小时候在田埂上见过的菜花蛇,和家里墙角趴着的壁虎。

    迟夜青不是一直住在魔域的,他的前十六年,都生活在人间。一开始是农家夫妇的独子,后来是四大仙门之一,清霄派的弟子。

    十六年,从凡人到修士,他一直都是人族。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魔族产生什么联系,师尊收他入门时,也并未发现什么魔族血脉。

    可就是在某一天,一群魔找到了他,口口声声说,他是一只魔,他身上流着魔域王族的血。

    他慌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觉得这些魔一定是搞错了。

    可师尊那样无情地把他逐出师门,任由那些魔将他带走,任由他的师兄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此后,他在魔域生活了上百年。可午夜梦回时,却仍是乡间柴扉,清霄山峦。

    即便后来弑君上位,迟夜青也不觉得自己属于魔族,更不愿接纳魔族。

    ……但现在,他竟然有点动摇。

    不知道应望究竟属于魔族的哪一支血脉,他的魔角像一段梅枝,只有巴掌长,延伸至耳后的方向。这样的魔角,迟夜青在其他魔的脑袋上,都没有见到过。

    虽然朴实,却很可爱,若是在上面缀上小花……

    迟夜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握上应望的魔角,在分叉处摩挲了两下。

    眠期沉睡的应望似乎有所感应,眼皮微颤,体温也微妙地上升了些许。

    接着,迟夜青就眼睁睁看着,那魔角上竟然真的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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