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章台宫走出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和千古一帝当面对话,到底还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

    这波发挥到底好不好再说,总之这一趟没白来,嬴政算是同意了我的请求,或者说是我俩的交换。

    不仅如此,他还指派盖聂送我们回韩国。

    为了盟友的安全倒也无可厚非但是——怎么的看不起我们焰灵姬小姐姐是不是,我们小姐姐又美又能打好吧。

    不过转念一想,一路上能看小师哥的盛世美颜,说到底还是血赚不赔。

    毕竟下一次见可能就是机关城了,那会儿的小师哥已经变成大叔了。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我没有说大叔不好的意思,只是大叔真的没有小师哥来的奶里奶气。不——我并不是老色坯,我只是和各位犯了同样的错误。

    于是回韩三人组的日常就成了奶聂一脸正气地驾车,而我借口透气与他同坐,一边捂着嘴欣赏他毫无死角的美颜,留焰灵姬小姐姐一个人坐在车里。

    我发誓我没有流口水,捂嘴只是为了防止不争气的泪水从嘴里流出来罢了。

    我突然开始羡慕卫庄。

    他上辈子是拯救世界了还是投胎的时候充钱了,这么漂亮的师哥什么时候能给我也安排一个呢?

    想到这里我就对卫庄在秦时明月中做的事情表示深深的不齿——有这么好的师哥还不满足吗,说,为什么和师哥闹别扭!

    盖聂看着我一脸的愤懑,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怎么。”我平复了一番,却还是咬牙切齿,“想到了一个欠打的东西。”

    盖聂就笑:“是小庄吗?”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心说英雄所见略同啊,果然你也觉得他很欠打是不是。

    盖聂看着我,嘴角又漾起一丝笑意,就道:“他刚来鬼谷的时候,就像一头桀骜不驯的狼。总喜欢用带着敌意的眼神看人,我被他看得不大自在,就用纵剑术与他打了一场——他输了,但他没服气。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样不服输的人。”

    啊这!原来机关城之战你们俩回忆里的初次之战竟然是这么个理由!而且——小师哥你是不是对狼有什么误解,狼才不是卫庄这样的,卫庄这样的是二哈啊。

    听不到我内心吐槽的盖聂还在回忆:“自我认识小庄以来,他总是很孤独。不过上次我到新郑,却觉他似乎并不像昔日在鬼谷那般——他亦有了依靠,和想保护的人。”

    “嗯。”我点头,“我九哥于他而言,的确很重要——于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

    盖聂轻甩了甩马缰,面色温和:“不仅是九公子。”

    盖聂把我们送到秦韩边境,毕竟再往前就不太合适了。

    绕过秦军屯兵之处入韩,再回新郑也就没有几天的功夫。

    至新郑城门外时正巧瞧见有一小队侍卫在街上寻着什么,而那领头之人十分眼熟,是卫庄。

    司隶一职总管新郑防务,理论上多少是个小领导,是不用出外勤的。而能让他出外勤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严重了。

    我倒是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能动用上卫庄,然而只是在路边站了片刻还未看出个究竟,就被眼神锐利的卫庄瞧见。

    而后看他的模样像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愣怔了片刻,此快步直直冲我走来。

    直至立在仅离我两步远的地方他才停了步子,先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就翻脸了。

    他说,哼。

    我惊得眉毛上扬。

    你自己看看合理吗,这合理吗?你现在是在上班啊卫庄,我算得上是你上司了吧,见到上司不思谄媚讨好趋炎附势,居然还敢给上司甩脸色,能耐了你。

    卫庄:上司夹菜我转桌。

    我俩就是如此各怀心思地互相瞪着,甚至谁都没有想过先移开目光。

    良久,终于还是他先开口,问我去了哪里。

    我道,出去随便转转罢了。

    看得出我是不想说实话,是以他也没多追问,遂警告我道:“下次如果再不告而别……”

    我挑眉看他:“如何?”

    他:“打断你的腿。”

    我:“……”

    为防止我再度逃窜,卫庄亲自押送我回王宫。

    才知道我的失踪已经闹到韩安那了。

    韩安见着我几乎是老泪纵横,当下赏赐了卫庄一箱子珠宝。看着那一箱子满满当当的珠光宝气我霎时悟了——原来卫庄是这么个讨好上司的。讨好韩安的确比讨好我有用。

    ……有用的多。

    老泪纵横的韩安扯着我说了好久的闲话,转身就命人把我禁足宫中。

    梅开二度了这是。

    除此之外,韩安还放了狠话,除非我的亲事定下来,否则绝不放我出去。

    exm?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屈服吗——是的我屈服了。

    于是某一日我让小珏子通知后厨把韩安今天的午饭统统端到我宫里来,下朝后发觉没饭吃的韩安,果然就往我宫里跑了。

    我对韩安说,我认了,我愿意嫁,我要嫁给姬将军。

    韩安夹着肉的手抖了抖,狐疑地问我你该不会是想出去才这么说的吧。

    我说哪里的事,女儿生来无法上战场为父王守住国土,当然只能嫁个将军替父王分忧。

    韩安还是狐疑。

    于是我只能声泪俱下,说父王啊从前是女儿年轻不懂事,女儿错了。姬将军是人才——不,是国之栋梁,女儿能嫁给他是三生荣幸。

    如此这般表演一般都能打动韩安,然而不想这次韩安居然长了脑子,说是此事要再和韩宇商量商量,这段时间还是让我禁足。

    说罢搁下筷子,只让小珏子好好照顾我的起居,就走了。

    我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彻底看不到韩安的背影,我招呼了小珏子道:“过来吃饭。”

    结果没等来韩安说到底要不要我嫁给姬无夜,反倒等来了卫庄上战场的消息。

    这些天我虽被禁足,但多少是有消息传到我宫里的,其余那些不重要的暂且按下不表,然而卫庄要出征这件事,倒是不得不提。

    按照小四里赤练的回忆,卫庄的确是离开过三年的,而且等三年过后他再回来,就已经换了一个模了,彼时看他青年时期和中年的差别,仿佛三年是去撸了铁——要不然到底是怎么长成两个师哥那么宽的啊!

    说实在的我并不担心卫庄上战场,毕竟他顶着的可是闪亮亮的纵横光环,他要是死了甚至连秦时明月剧情都开始不了。

    怕个毛,让他去呗。

    这一日我实在闲的无事,就窝在软榻上看书——当然其实是看不大懂的。

    忽得听到窗外有一声响动,听着不像是动物能做出来的动静,于是好奇之下我放下书,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

    顿了顿,抬手就将窗掀起。

    月光洒落在窗台之上。

    春夜梨花融融,窗外墙边的人影修长。

    那人斜斜地倚靠在窗框旁,双手环在胸前,眸光落在我脸上。

    “卫庄?”我从房中探出身去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瞥了我一眼。

    哦,想起来了,算着日子明日他该走了。

    所以——这算是来道别的吧。

    与他也算是相识了一年多,这种情况下不说点正经话倒显得不礼貌,于是我思忖片刻,道:“此去不求功成名就,但求平安归来,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多加小心。”

    他看着我,身后带着血气的风都已消弭,然后,他浅浅地笑。

    天光云影仿佛都会因这个笑而明亮,月光在他的眸中流转生情。

    我想,倘若要定下此生契阔,约莫也就是此时。

    良久,他对我道:“等我。”

    又隔两日,后宫的百花宴办了起来。

    因着我最近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读书习字乖巧的无与伦比,是以这后宫的宴会,韩安倒是准许我参加的。

    早先做了新的春衣,就是因为一直闷在宫里也没机会穿,总算是找到机会显摆显摆,最近一段时间也就这么些乐趣了。

    “紧紧紧紧了小珏子,太紧了。”

    小珏子一边替我整理腰封一边疑惑道:“不应该啊殿下,这完全就是照着殿下的身量做的,怎会紧了?”

    我咽了口唾沫,心中隐隐发虚。

    小珏子思考一阵,忽得一握拳,道:“定是尚衣司那群东西偷工减料!真是好大的胆子,殿下的衣服也敢如此怠慢。”

    我心说护主还是得靠你啊小珏子。

    待到一番梳妆打扮完毕,时间刚刚好。

    后宫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嫔妃,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里多少有夹枪带棒的意思,也是惯常见的情形了。

    我没什么兴趣,就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淡淡定定地喝茶吃糕点。

    不多时的功夫胡美人走过来,看了一眼正在往嘴里塞桃花糕的我道:“殿下看来心情不错。”

    我立时混着茶水将那大半块糕咽下去,又摆出个愁绪满脸的神情,道:“你哪里瞧出来的,我都快愁死了。”

    胡美人笑问:“殿下愁什么?”

    我:“胖了。”

    说罢就去掐自己肚子上的肉,一边duangduang地展示给胡美人看一边道:“肥宅肥肚肚。”

    胡美人“噗”的笑出了声。

    她抬手闲闲指了指我那盘糕:“那殿下还有心情吃这些?”

    迎着她的目光,我又塞了一块糕竟嘴里:“化悲痛为食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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