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异说道:“这家伙可能患了癔症。”

    “要不今儿咱们就跟着船夫看他下船后去哪?”苏问秋难得有兴致。

    陆倾云端着烛台走过去,跑动中烛火带着残影在船夫面前一晃而过,船夫突然尖叫起来:“火,好多火,救……救命!”

    船开始不稳,苏异一手扶住船舷,伸手正要扶住苏问秋,少年就直接摔在他身上了。

    然后船身又向另一侧摆去,晃得众人东倒西歪,天旋地转。

    乔涟、祁萱、陆倾云吓得尖叫连连,邬寐直接跳到了船顶,身上的水袖栓在栏杆上保持平衡。

    船舱里,窗子晃得直响,固定壁灯的烛火也开始摇曳。

    整辆船在路面上呈蛇形,摆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这时苏异躺在甲板上闷哼一声,身上压着苏问秋,他用手护住了少年的脑袋,但他自己受伤的手臂似乎又被挫伤了。

    苏问秋用手在他手臂上摸了摸,问道:“疼吗?”

    “无碍。”苏异面色阴沉看着苏问秋头上的撞出的大包道:“这家伙想杀人吗?”

    他站起来,快步冲到车夫旁边,扔下他手里的舵,呵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船夫并没有理他,还在那里站着,眼睛笔直地看向前方,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陆倾云爬起来,也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是笼子吗?黄浒跟他说话也没反应。”

    船夫的右手义肢掉了下来,这件事他们都没有对林樊和邬寐说起过,林樊还算镇定,邬寐差点吓得从船顶掉下去。

    苏问秋拍了拍脸色越发阴沉的苏异和气得跳脚的陆倾云,说道:“你们别冲动,我来试试!”

    苏问秋走过去,拿手在船夫前面晃了晃,船夫没有反应,他就把脸凑过去。

    上次他没看清船夫的长相,这次一看发现似乎有点面熟,闭着眼想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个十年前逃过一劫的富家公子的画像,对比之下,他发现二人的脸虽然不一样,但骨型很像。

    他注意到船夫脖子处的皮肤和脸部的肤色有一定反差。苏问秋突然间明白了,对众人道:“他就是十年前那个幸存的公子哥,十年前船上起火让他毁容了,后来经过治疗,但没完全治好。”

    林樊诧异道:“那个公子哥不是畏罪自杀了吗?”

    苏问秋摇摇头:“看来是诈死!”

    这时后年划过来一艘轻舟,在画舫傍边停下,从船上站起来一个矮胖的老头,走到船舷边对他们拱手,面目的祈求。

    双苏交换了一下视线,不太明白这人什么意识,林樊伸出手拉了他一把让老人上了船。

    老人面带悲戚地说道:“几位,几位,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他这儿有问题!”说着,老头指指自己的脑壳。

    苏问秋安慰道:“老伯,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在刁难他!”

    林樊亮出了腰牌,聊头一看“提刑”二字,神情大变:“我儿子没有害人!”

    林樊答道:“是没有害人,但是他深更半夜在城里游荡,已经严重影响到广陵府的风气,我们是来查明此事的。”

    老头松了一口气:“几位,我们先上岸,我一定对几位和盘托出。”

    几人上了案,在码头的小亭子坐下,老头叹息一声,开始诉说。

    他的儿子就是当年那个画舫被烧的罪魁祸首,老头是本地造船的富商,他妻子早逝,剩下父子俩相依为命,把儿子娇生惯养最后闯出了大祸。

    事后,他儿子简直快被死者的家人闹得精神失常,自己也在火中毁了容貌,心中不小的心结,整天躲在房中。但是官府不会因此不给判决,过失杀人,是要判上牢狱之灾的。

    承受不住压力的儿子,跑到山崖上条下去,好在山崖不高,而且万幸的是掉下来的时候被一棵树托了一下,把命捡回来了,右臂严重受伤,为保住性命,最后只能截肢。

    儿子已经残疾又得了癔症,于是买通了经办的师爷,谎称儿子已经死了,并买了一具意外摔死的尸体蒙骗官府的仵作。

    是以儿子自杀,这个责任自然是由老员外一人承担了,赔偿了死者家里不少钱,几户陪进去了三分之一的家财,但在他看来,什么都比不上儿子的性命重要……

    可是祸不单行,他的儿子癔症严重越发严重,一发作起来就自残或者伤人,吃什么药都不顶用。

    每次发作起来就好像回到了事故当天,想把自己的过失弥补过来。

    大夫曾跟他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老头只能从自己的船厂里定制了一艘的当年制式的画舫,让儿子深夜在当年的湖里游荡一圈,这样他的神智就能稳定下来。

    在儿子的眼里,周围的一起都不存在的,他只会反复循环着出事的那一天。

    不过就算是深夜,也有人会以为是船家摆渡而上船。老头担心事情败露,一开始跟在船上,不许任何人上船,但纸保不住火,这样下去迟早会败露。

    他想来想去,想了一招,把这辆车弄成没人敢上的鬼船不就行了吗?

    是以他在船底放上了水烟箱,又做了人形影子,这条远远看过去就很可疑,谁还敢上啊!

    千金还好,儿子深夜划过一圈回来,偶尔有几个人看见也不要紧。但这两年,鬼船的事就在民间越传越远,老头不放心,是以每天晚上划着轻舟,远远地跟在后面。

    适才是是以为有人在刁难他儿子,这才现身阻止,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官府的人!

    听完之后,大家都挺震惊的,原来鬼船还隐藏着这样的内幕,这老头就真的是爱儿如杀儿的典型例子。

    苏问秋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艘画舫就这么在码头上飘了十年?!”

    “不不!”老头摆摆手说道:“也就五、六年,而且我儿子这疯病不是时时发作,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出来吓人。”

    乔涟恍然大悟:“难怪我们等了几天都没遇见。”

    老头祈求道:“各位行行好,我儿子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求你们不要把他抓起来,不然我们整个家都没了!”

    林樊道:“这种状况,还要我们大人公断。”

    老人无奈地抹了把泪水:“小老儿钥匙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几位,今晚就请高抬贵手吧!不然我儿子的病发做起来,我也没辙啊!”

    林樊说道:“今天就走吧,我们陆大人若有传召会去找你们的。”

    老头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邬寐趴在林樊的肩膀上:“看不出,我们林大捕头也有铁汉柔情的时候啊。”

    林樊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毕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徒。”

    苏异也道:“若是把那船夫抓起来,无异于要了人家父子二人的命!”

    众人打算第二天再去想处理鬼画舫的对策,如今太晚了,都准备回去休息。

    当晚还是去邬寐的花楼过夜,由于他们下船的码头不是原来的码头,所以要步行一大断路。

    路上陆倾云忽然叫道:“哎,我娘留给我那块玉不见了!”

    苏问秋问道:“是不是落在我家里了?”

    陆倾云道:“我们回去找找吧,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众人同意,快到家里的时候,苏问秋拿着钥匙说:“你们在这等吧,我去拿吧。”

    苏异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说道:“我跟你一起。”

    二人回到家里,院子里的庭灯没有燃起,座子上他们下棋的棋盘还没有收,苏问秋找了找:“在这呢!”

    这时他忽然发现了桌子上的糕点被动过了,他很清楚自己家什么东西被动过。

    苏异也看见地面上有一个不太显眼的脚印,跟他们在凶案地看到的很像。

    凶手极有可能趁他们出去的时候撬锁进来了,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现在应该就躲在他们看不见的某个死角里。

    他们互相都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道:“有人!”

    苏问秋有些紧张,苏异用收拾比划让他赶紧出来,他现在手上有伤,准备锁上门,再找林樊和邬寐过来。

    结果苏问秋刚迈开步子,突然一个魁梧的大汉从晒着药材的架子后面钻出来,蒙着面巾和头巾,手里拿着一把包着皮革的小锤,锤尖还有一个锋利的突起。

    苏问秋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大汉速度很快地冲向他,但他是背对大汉,如果贸然回头发动瞳术绝对会迎上那人的锤子。

    这个角度苏异的瞳术也根本震慑不到凶手。情急之下,他只能把前面的药架子推倒,一排排药架子轰然倒下,凶手一惊,往后撤了一步,钻到旁边的巨石后面。

    他对苏问秋大喊:“快跑!”

    这时苏问秋小腿一疼,原来凶手用石头打到了问秋的小腿上,直接把打的跪倒在地,惊呼一声:“阿异!”

    苏异过去扶起他,这时凶手从后面追来,虽然他的手臂断了,但凶手敢在黑暗中与他们对决,也无异于自找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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