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咧着嘴,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不,我会得到一个任我摆布的,最听话的傀儡。”

    他冷笑着,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那种痛处已经超越了苏问秋能承受的极限。

    苏问秋自觉得意识一片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即将会晕厥过去。

    原来没有致命伤,仅仅是疼痛,真的会致死!

    偃师从旁边提了一桶水,冰凉的山泉直接浇在苏问秋的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滚烫的铁水浇筑在身上一般。

    苏问秋白皙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红肿连起来,他颤抖着,死死紧咬牙关,上下齿在不停地打架,浑身都在颤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偃师又攥紧了软鞭,“噼啪”地在空中挥舞,阵阵作响,苏问秋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像是惊弓之鸟,颤抖得愈发厉害!

    “唤我主人!”偃师低沉着声音,威胁道。

    “你在做梦”

    苏问秋奄奄一息之际仍在咒骂。

    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在苏问秋的身上,这一次偃师似乎是真的动怒了,苏问秋的坚韧超出了他的预料,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绝对会打乱他的计划。

    苏问秋体会着那种仿佛要把身体撕裂的剧痛,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竟然呕吐起来,除了一些之前吃的食物剩余的残渣以及胃液之外,里面还夹杂着一条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那是邬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了子母连心蛊,他不顾子蛊的危害,在乡下草房与那些人周旋的时候吞吃到腹中了,之前用于联系璇玑阁的被他们搜出来不过是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

    偃师见到那蠕动的虫子的时候,面上的冷静终于维持不住了。

    子母连心蛊本就是神爵殿擅用的手段,他自然熟悉无比,当即将小虫子拾起来,然后直接碾死,怒吼一声:“你这混蛋!”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苏问秋面上流出了微笑,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知道他赢了。

    苏问秋做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噩梦,突然感觉有溺水的感觉,苦涩海水争先恐后地灌进了他的嘴里。

    他挣扎着醒过来,看见田若芃正端着一个碗喂给他喝药。

    “你别碰我!”苏问秋恶狠狠地挣扎着。

    “别误会,我给你喝的是解药,我没有被他驯服,我只是放在偃师身边细作而已。”

    “我不相信!”苏问秋冷声说道,在这里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田若芃却手脚麻利地替他解开牛筋绳子,把他放下来:“你不用相信我,你只需要现在跟我走,我带你逃出去。”

    落地之后的苏问秋显然是没有力气的,他手撑着地面喘着气,因疼痛而暴汗,让他有些脱水。

    田若芃递给他一个水囊,和他的衣服。

    苏问秋没有多想拿过水囊就开始喝,左右再糟糕也不可能比之前经历过的一切还糟糕了,有什么可怕的。

    喝够了水,苏问秋才接过自己的衣服,但他根本没有力气把衣服穿起来。

    田若芃说道:“我来帮你。”

    说着便已经上了手,这时候苏问秋已经无暇顾及羞耻,反正已经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田若芃说道:“我是六扇门出身,你陆伯伯算是我的同门师叔,当年我接到天罚司下达的任务,来接近偃师,却没想到被他识破了,我只能虚与委蛇,屈意逢迎来保全自己。”

    苏问秋大吃一惊:“难不成朝廷早就在查偃师了?”

    田若芃答道:“偃师被神爵殿派遣盘踞两浙之地已经十年有余,只不过以前用的不是如今的诨名罢了。根据天罚司和六扇门掌握的证据来看,十余年间有不少大案都是此人暗中操纵所致。我这么长时间也搜集了许多他的罪证,只要能有机会让我同你提刑司陆大人见上一面,就一定能扳倒他。”

    许是解药正在发挥作用,苏问秋的身体在渐渐恢复知觉,田若芃带他离开这件四面石壁的小屋时,迎面走来两个男人。

    他们问道:“田若芃,你要带他去哪?”

    “驯服没有完成,主子需要将他带到更安全的地方才能继续驯服。”

    对方闻言当即放松了警惕,田若芃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而是攻其不备,趁着他们不注意,一记扫堂腿把其中一个人干翻在地,在另一个人的刀出鞘之前,又一记手肘狠狠滴将人扣在地上,然后一脚一个,狠狠踹在他们的脑袋上。

    苏问秋虽然不懂武功,但还是能看得清楚,这两个并没有死,但是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醒过来。

    随后田若芃做了一个手势:“跟我走!”

    远处传来了械斗的声音,苏问秋耳力甚佳,他问道:“是官兵来了吗?”

    “不是!”田若芃皱着眉头回答:“偃师准备把自己的奴隶们转移,那些来不及驯服的,就只能就地杀掉,一面泄露他的秘密。”

    苏问秋咬碎了一口银牙,心底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大魔头绳之以法!

    田若芃待着苏问秋从小路到了山洞外面,利用鹰爪从山壁的侧面爬到了山谷上方。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田若芃说道:“双方一定会交手,现在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苏问秋问道:“偃师强弩吗?难不成会对驻军造成威胁?”

    “何止是重弩!”田若芃道:“他简直是拥有一支悍不畏死的远征军!”

    借着优越的夜视能力,苏问秋看见偃师的傀儡们站在山路中央,当官府的官兵赶到觜火猴,这些人齐刷刷地举起了弩箭和弓箭,甚至在后方还有三尊强弩,简直训练有素!

    广陵府监军带领的驻军立马架起了盾牌,掩护后面神机营所属正架着的火铳,苏问秋遥遥一见,就看见了陆拾,提刑司龙头竟然亲自出现了!

    驻军的一个校尉当即出来叫阵:“偃师,你杀生无数,暴毙恶徒,罪无可恕,立即停止抵抗,乖乖投降,早些迷途知返,也好落得个从轻发落。”

    这番话不痛不痒,偃师根本没有搭理他,双方仍旧处于僵持不动的情况之下,夜空之中风声喧嚣,苏问秋握紧了拳头,眼睛一撇,看见官府来人的一角,一件大红色的衣服分外耀眼——是邬寐!

    他摘了一片叶子,浅浅地吹了起来,是很怪异的调子,是璇玑阁对暗号的调子。

    既然邬寐在此,那么璇玑阁的暗探必定是布满了这座山表面上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不大的调子声吹完之后,一个身着黑紫色夜行衣的男人,落在了他身边:“少主。”

    “去告诉陆伯伯和邬姐姐,我现在的所在,另外我身边这位田若芃田姑娘,她自称是六扇门的捕快,你去跟陆叔叔核对一下她的身份。另外下面的这些人都是被偃师驯服之后人,没有自我意识,交锋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来人一抱拳,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没过一会儿,邬寐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挥舞了一下烟纱水袖,苏问秋也挥手示意,意思是双方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并且田若芃的身份,没有问题。

    随后苏问秋仍是居高临下观察战局。

    只见偃师在一众傀儡的簇拥之下走出了山洞,明显陆拾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偃师快步走出山洞大门的时候,喊了一声:“奴儿们,还不赶紧给我们的贵客表演绝活,好讨赏啊?”

    一声令下,只见他身边走出六个人,个个提着短刀走到了最前面,站定之后匕首都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收起刀落没有半点犹豫,同时划开了自己的喉管经脉,血喷溅而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他的傀儡看见自己的同伴就这样死了,神情都很是木然,全员无动于衷,比冷漠还要冷漠,倒是不少的神机营官兵震惊得放下了手里的火铳。

    苏问秋想起史书上也曾写过,越王勾践每次打仗的时候都会先派一批死士走在最前面,当着敌人的面刎颈自杀,以此震慑敌人。

    看来偃师是学到了,而他更加地变本加厉!

    一个人最极端的效忠便是拿自己的命当作草芥,这正是偃师想展示给朝廷看的,这些被他驯服的人既是他的帮凶,又是他的人质。

    随后从偃师的身边又走出来了六个人,手中的短刃仍是抵在喉管处,然后偃师从他们之中走出来,故作惋惜地说道:“诸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在下可是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自己动手自杀的,可千万不要冤枉好人啊。”

    陆拾此刻已经忍不住暴躁的脾气,骂道:“偃师,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偃师用一种近乎阴森的口吻说道:“陆大人,如果你们再敢往前一步,他们都会死给你们看,如果你觉得拿上百条人命唤我一条江湖草莽的贱命划算,在下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抓!”

    他伸出手说道:“只不过咱么有言在先,在下虽然身处江湖,但自认并没有与夏姜律法作对,找了我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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